【朱棣盯着地图，心里念头翻滚。】
【瓦剌是败了，可这些跑掉的散兵游勇不除干净，终究是个祸害。】
【不趁现在把他们彻底摁死，将来必成大患。】
【“道衍大师，”】
【朱棣转过身，看向一直静立旁边的道衍，“你觉得，朕这么做，是不是太急了点？”】
【道衍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一笑：“陛下要做的是开天辟地的大业，哪有不担风险的？不冒这个险，怎么能成事？”】
【朱棣点了点头：“大师说的是。只是，这一路追到漠北深处，路远天寒，粮草转运是个大难题，朕担心……”】
【“陛下不必多虑，”】
【道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贫僧早让人在沿途几个要点设了粮仓，储备了粮草，足够大军用度。”】
【朱棣听了，心里踏实了些，但还是皱着眉：“漠北那地方，冷得能冻掉人耳朵，将士们能不能受得了？”】
【“陛下，打仗哪有不吃苦的？难道因为天冷就缩回去？”】
【道衍语气里透着一股劲儿，“再说，咱们大明的兵，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还能怕这点冷？”】
【朱棣闻言，放声大笑起来：“好！大师说得对！朕放心了！”】
【应天府，奉天殿。】
【朱棣脱下了征尘满身的战袍，换上明黄色的衮龙袍。】
【他端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殿下文武百官，无形的威压弥漫在整个大殿。】
【御案上奏折堆得像小山，其中有十来份是各地藩王递上来的，宁王朱权的那本尤其显眼。】
【朱权在奏折里话说得恳切，字里行间都是想赶紧离开北平那苦寒之地，就藩去富庶的苏州。】
【“恳请皇兄准臣就藩苏州，以效犬马。”】
【朱棣低声读着，手指在奏匣边缘轻轻叩击，嗒，嗒，嗒。】
【殿内很静，只有这单调的敲击声。】
【他侧过脸，问旁边的杨士奇：“太祖分封诸王，初衷是什么？”】
【杨士奇后颈一凉，额角沁出汗珠，赶紧躬身：“回陛下，太祖爷的意思，是让诸王屏藩帝室，拱卫京师。”】
【朱棣嘴角扯动了一下，发出短促的气音：“拱卫京师？现在呢？一个个拥兵自重，快要管不住了。苏州是什么地方？钱粮遍地！他朱权偏要去那，打的什么算盘？”】
【杨士奇头垂得更低，不敢接话。】
【朱棣提起朱笔，落下“准奏”二字。】
【墨迹未干，笔锋却顿住，随即转向一旁，又添上一句：“着宁王麾下三护卫留京，听候调遣。”】
【笔尖重重戳在御案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墨点。】
【“明升暗降，看他朱权接不接得住！”】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搅乱了奉天殿的肃静。】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快步进来，飞鱼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
【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启禀陛下！臣等抓获一队西域商队，里面混了鞑靼细作，图谋不轨！”】
【朱棣刚平复些的心绪又被撩起，声调陡然拔高：“鞑靼细作？好大的胆子！想干什么？”】
【纪纲拱手：“回陛下，细作招了，是奉鞑靼可汗的命令，来刺杀……刺杀各位藩王！”】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殿内嗡的一声。】
【大臣们交头接耳，脸色变幻，有惊的，有疑的，也有人嘴角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朱棣环视一周，声音沉稳下来：“诸位爱卿，怎么看？”】
【立刻有人进言，有的说要加强京城和各王府的守备，有的说要深挖细作同党，还有人喊着要发兵北伐。】
【礼部尚书胡濙出列，躬身道：“陛下，臣觉得这事有蹊跷。鞑靼去年才吃了败仗，损兵折将，哪来的胆子搞刺杀？怕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兵部尚书金忠也跟着站出来：“陛下，臣赞同胡大人的话。这事得查清楚，不能冲动。”】
【朱棣微微颔首，再次看向纪纲：“纪纲，那些细作还招了什么？有没有同伙？”】
【纪纲答道：“回陛下，用过刑了，但他们嘴硬得很，只咬定是鞑靼可汗指使，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他话刚说完，一个锦衣卫小跑着进来，凑到纪纲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
【纪纲的脸唰地白了，猛地伏地叩首：“陛下！臣该死！臣有罪！”】
【朱棣皱紧眉头：“慌什么？”】
【纪纲额上的冷汗滴到金砖上，声音发抖：“启禀陛下，臣等在细作身上，搜到一样东西……”】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双手捧着。】
【布帛上沾着暗褐色的血迹。】
【朱棣接过来展开。】
【布上用粗糙的针脚绣着一个狼头，龇牙咧嘴，透着凶悍。】
【漠北草原部落的图腾！】
【“狼头刺青……好一招借刀杀人！”】
【朱棣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猛地将布帛摔在地上，厉声下令：“传旨！诸王护卫，即刻削减一半！另设‘仪卫司’，人员由兵部拣选，直接听命于朝廷！”】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听懂了。】
【这是要削藩了！】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站出来：“陛下，万万不可啊！诸王都是您的亲骨肉，这么做，怕是要伤了骨肉亲情，让他们心生怨怼啊！”】
【朱棣哼了一声：“怨怼？朕当年就是藩王起兵，这其中的厉害，朕会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更要防着他们学样！”】
【他望向窗外，远处明故宫的角楼在日光下轮廓分明。】
【靖难那几年的刀光剑影，仿佛又在眼前闪过。】
【他偏头，低声对侍立一旁的杨荣说：“去传话给诸王，让他们今年冬天，都来京师朝觐。朕要和他们好好‘共商国是’。”】
【杨荣躬身领命，退了出去，心里却沉甸甸的。】
【削藩，这步棋太险了，走不好，天下又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