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奉天殿。
李善长收到密报,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联合了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尚书,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奉天殿。
“陛下!”
李善长手持奏折,声泪俱下,“臣等有本启奏!蜀王朱棣,在北平倒行逆施私设‘北平银行’,擅自发行‘忠勇宝钞’蛊惑军民扰乱钱法!”
“此举与谋逆何异?请陛下降旨严惩不贷!”
六部尚书也纷纷附和,一时间,殿内群情激愤,矛头直指远在北平的朱棣。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面沉似水。
他听着李善长等人的控诉,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北平银行”、“忠勇宝钞”、“户户持股”……
这些陌生的词汇,每一个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最担心的,就是藩王坐大,不受控制,尤其是这个能力和野心都深不可测的四儿子。
他沉吟了许久,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最终落在了兵部尚书,开国名将徐达之子,徐辉祖的身上。
“徐辉祖。”
朱元璋的声音平静,“朕命你即刻启程前往北平担任查账钦差。务必给朕查清楚老四的北平,到底囤积了多少粮草铸造了多少兵器!他的那个什么‘银行’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辉祖出列领旨,心中百感交集。
他与蜀王朱棣自幼相识,也曾并肩作战,深知其才干。
如今奉旨查账,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北平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年少的朱高炽愁眉苦脸地看着堆满了好几张大案的账册,这些账册的记录方式与大明传统的流水账截然不同,各种表格、符号看得他头昏眼花。
“父王这可如何是好?”
朱高炽苦着脸道,“应天府派了徐辉祖将军来查账说是要查咱们的粮草兵械还有那个……那个银行的账。可咱们这些股份制的账本还有宝钞的发行记录,他们……他们怕是根本看不懂啊!万一说我们做假账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棣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工坊章程》,递给朱高炽,微笑道:“高炽你不必担忧。”
“你便将这本《章程》交给徐辉祖,告诉他我北平的每一笔开支,每一项收入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各工坊、各商号的‘股东名册’之上。”
“小到一针一线大到一门火炮都有据可查。就连街头巷尾卖豆腐的老汉若是入了股,也占着他那半分的股份年底也能分到应得的红利。”
朱高炽接过《章程》,将信将疑。
当徐辉祖率领着户部官员抵达北平,开始查账时,最初确实被那些新式的账本搞得一头雾水。
但当他按照朱棣所言,拿着《工坊章程》,逐一核对那些所谓的“股东名册”时,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
他亲眼看到,兵器局的账册上,详细记录着每一个铁匠、每一个学徒的名字,以及他们所持有的“股份”和历次“分红”。
他甚至随机找到了一名在冶铁所干了半辈子的老铁匠,那老汉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蜀王府大印的“股权文书”,咧着豁牙的嘴笑道:“将军俺这辈子没读过书,可俺知道跟着蜀王殿下有肉吃!年底分红够俺给孙子买几尺好布做新衣裳了!”
徐辉祖又去了“北平银行”,看到百姓们拿着“忠勇宝钞”有序地存取消兑货物,秩序井然。
他还遇到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妪,小心翼翼地将几张宝钞存入银行,嘴里念叨着:“这是给俺那未过门的孙媳妇攒的聘礼钱,殿下说了存银行里有利息比放家里安全。”
这位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心坚如铁的老将,此刻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看着那些普通百姓脸上洋溢的希望和满足,看着那些工匠们因为拥有“股份”而焕发出的劳动热情,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此等……此等治民之术,竟比那无坚不摧的火器更为可怕……”
他原以为自己是来找朱棣麻烦的,却没想到,自己反而被朱棣的“新政”给上了一课。
运河之畔,杨柳依依。
朱棣负手而立,望着河面上南来北往、络绎不绝的货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漕运的初步成功,为北平的工商发展注入了强劲的动力。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匆匆来报,神色激动:“殿下!辽东八百里加急!”
朱棣接过军报,展开一看,眼中顿时精光暴涨:“好!好啊!鞍山发现大型富铁矿,初步探明储量足以支撑我大明十年用度!”
这真是天助我也!
朱棣心中豪情激荡。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略显陈旧的羊皮图卷,那是银幕系统奖励的“未知港口坐标图”。
他的指尖在图上轻轻划过,最终落在了两个熟悉的地名上——“宁波港”、“泉州港”。
漕运已然贯通,工商正在兴起,接下来,便是打造一支强大的船队,冲破那该死的禁海令,扬帆出海,开辟更广阔的天地!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身后不远处,徐辉祖的官轿正缓缓启动,准备返回应天。
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了徐辉祖凝重而复杂的侧脸。
只听轿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在微风中飘散:“太祖啊太祖您恐怕还不知道,您的这个四儿子他……他早已在为您将来‘天子守国门,君王开海禁’的宏图伟业铺设最坚实的道路了……”
徐辉祖的官轿渐行渐远,那一声复杂的叹息,仿佛还萦绕在运河的微风之中,尚未散尽。
朱棣目送着,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整个天下都吞噬进去的目光。
漕运初通,鞍山铁矿的发现,不过是他宏大棋局上的第一步。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还在酝酿之中。
银幕之中。
【画面陡然一转,金銮殿内的文武百官只觉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