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外,朱棣的命令迅速传遍了军营与城池。
百姓们将信将疑,却也不敢怠慢,纷纷将那些不起眼的藤条按照蜀王所授之法,深埋入自家地窖。
而北平城头,高耸的箭塔与新铸的火炮。
与此同时,金陵,奉天殿内。
朱元璋的怒火尚未平息,那本《海外作物图志》依旧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可脑海中却不断回荡着一个念头:老四,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此时,殿内那块巨大的银幕,毫无征兆地再次亮了起来。
光影变幻,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漠北草原!
银幕之中。
【苍穹之下,数千名身着赤红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卒,正以一种前所未见的阵型肃然而立。】
【他们手中所持的,并非长枪大刀,而是一种造型奇特的管状火器。】
【“神机营!破虏!”】
【一声雄浑的号令响彻云霄。】
【紧接着,五千神机营士卒分三排列阵,前排士卒半跪于地,举起火铳,瞄准前方。随着令旗挥下,“砰砰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炸响,一排密集的白色硝烟喷薄而出,无数铅弹泻向远处的蒙元骑兵靶标。】
【第一排射击后,士卒们动作迅捷,并未原地装填,而是迅速起身,退至阵列最后,开始从容不迫地清理铳管、装填弹药。与此同时,原先的第二排士卒踏前一步,举铳,射击!硝烟再起,弹幕如织,无情地覆盖着草原。紧接着是第三排……周而复始,火力竟无片刻停歇!】
【铳管与枪托的连接处,并非一体铸造,而是清晰可见的螺纹结构。一名士卒熟练地拧动几下,便将铳管轻松卸下,换上了一根备用铳管。银幕旁随之浮现出一行小字:“佛郎机铳改良版·便于维修·可快速更换铳管”】
现实之中。
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银幕中那堪称恐怖的火力密度给震慑住了。
这……
这哪里还是血肉之躯的较量?
分明就是钢铁与火焰的碾压!
李善长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银幕中那整齐划一、杀气腾腾的火器阵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嘴角咧开一抹阴森的笑容,尖声道:“陛下!陛下您看!这蜀王殿下在北平组建的所谓‘神机营’,其兵甲数量,火器之精良,早已远远超出了朝廷对藩王的规制!此乃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他言辞恳切,仿佛忧国忧民。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立刻发作,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李善长的脸。
不等朱元璋开口,一旁的赵文浩却猛地踏出一步,指着银幕右下角一闪而过的【火铳分解图】,朗声道:“李相此言差矣!难道李相没有看到银幕上明示,此乃‘永乐朝’用以对抗蒙元的无上利器吗?蜀王殿下仿制此等火器,正是为了我大明北疆铸就一柄御敌的长剑!何来不臣之心?若真有不臣,又岂会将此等利器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知晓?”
赵文浩的话掷地有声,他心中暗道:殿下啊殿下,你这银幕可真是双刃剑,既能展现你的雄才伟略,也容易招来这些腐儒的攻讦!
不过,既然是永乐朝的功绩,那便是我大明的功绩,有何不可学?
现实之中。
北平城头,朱高煦裹紧了身上的裘袍,对着一排新制的三段式火铳皱起了眉头。
这些火铳与寻常所见大相径庭,铳管与枪托可以拆分,看上去有些……
脆弱。
“父王,”
朱高煦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这玩意儿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弟兄们能使得转吗?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反而误了事。”
朱棣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亲自拿起一支火铳,双手灵巧地一拧一卸,乌黑的铳管便与枪托分离。
“煦儿,你看清楚了。”
他将铳管递给朱高煦,“战场之上,火铳连续发射,铳管必然滚烫。寻常火铳,一旦铳管过热,便只能等待冷却,否则极易炸膛。而此种火铳,若枪管过热,士卒可立即更换备用铳管,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可再次投入战斗!”
朱棣拍了拍侄子尚显稚嫩的肩膀,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你带五千装备此铳的士卒,即刻启程,前往居庸关,告诉那些瓦剌蛮子,什么叫做‘火器洗地’!”
朱高煦接过那沉甸甸的铳管,感受着上面冰冷的金属质感,又看了看父王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中的疑虑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兴奋。
他重重点头:“孩儿遵命!定不叫父王失望!”
居庸关隘口。
“呜——”苍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
黑压压的瓦剌骑兵从远处的地平线上涌现。
他们挥舞着弯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狂野呼啸,直扑向看似单薄的居庸关防线。
“预备——”朱高煦站在关隘高处,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有些颤抖。
瓦剌骑兵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看到他们狰狞的面孔和马匹喷出的白气。
“放!”
随着朱高煦一声令下,“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爆响骤然在关隘前炸开!
第一排火铳手射击之后,并未如传统战法那般后退装填,而是迅速蹲下身体。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第二排士卒踏前一步,几乎在第一排蹲下的瞬间便举枪齐射!
这正是朱棣从银幕中学来的“三段击”战术!
密集的铅弹砸向冲锋的瓦剌骑兵。
最前排的骑兵连人带马,惨叫着翻滚倒地,后续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勒马,纷纷被绊倒,人仰马翻,阵型顿时一片混乱。
瓦剌人素来悍不畏死,短暂的混乱之后,后排的骑兵依旧狂吼着,踏过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换枪管!”
朱高煦再次怒吼。
只见蹲下的第一排士卒和刚刚射击完毕的第二排士卒,动作熟练地从腰间抽出备用铳管,飞快地卸下已经微微发红的滚烫铳管,换上冰冷的备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