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负手而立,看着儿子眼中燃烧的战火,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试试,”他淡淡道,“便知。”
城外,隐隐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仿佛是死神敲响的鼓点。
金陵,奉天殿内。
先前李景隆通敌的画面带来的冲击尚未完全平息,朱元璋胸口仍在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群臣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触怒了龙颜。就在这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天幕银屏上的画面,却毫无征兆地再次转换。
这一次,不再是剑拔弩张的边关,也不是阴谋暗藏的营帐,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田埂。
镜头徐徐拉近,只见在一片规整的试验田前,身着常服、却依旧难掩威仪的朱棣,正负手而立。他身旁,略显肥胖的朱高炽正躬身侧耳,仔细聆听着。
“高炽,你给咱记好了。”朱棣指着田垄间刚刚破土、精神抖擞的翠绿幼苗,语气沉稳,“此物名为土豆,乃是父王偶然得之的祥瑞。它不与五谷争地,产量却远超麦黍。只是这东西性喜阴凉,畏惧炎热,更怕涝。浇水嘛,定要遵循‘见干见湿’的原则,切不可贪多,也不能让它渴着。”
朱高炽连连点头,胖脸上满是认真:“儿子记下了,父王。见干见湿,不可过涝,不可过旱。”他看着那些不起眼的绿苗,眼中充满了新奇。父王总能拿出些稀奇古怪却又效用非凡的东西来。
奉天殿内,群臣们看着这突兀的农桑场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前一刻还是三十万大军压境、国贼通敌的危局,怎么下一刻就变成了燕王教子种地?
唯有李善长、刘伯温等寥寥几位深谙农事的老臣,眼神微动,似乎从朱棣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门道。
“土豆……产量远超麦黍?”李善长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若真如此,这对于常年遭受旱涝蝗灾困扰的北方而言,不啻于天降甘霖!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银幕中的天色,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剧变!
方才还只是有些阴沉的天空,骤然间乌云翻滚,黑压压地如同墨汁泼洒,沉甸甸地压了下来。紧接着,寒风呼啸而至,气温陡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骨的湿冷。
田埂边的朱棣猛地抬头望天,经验丰富的他立刻脸色一变:“不好!这天色……怕是要下冻雨!”
冻雨,对于这些刚刚破土的娇嫩秧苗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冰冷的雨水落下,瞬间就能在苗叶上凝结成冰壳,将其彻底冻毙!
“快!传令下去!”朱棣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组织人手,砍伐韧性好的青竹,搭建简易竹架!再收集干草、芦苇,覆盖在竹架之上,给所有苗床搭起避雨棚!”
他的命令迅速通过亲卫传达下去,早已待命的农户和兵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只见无数身影在田埂间穿梭,砍竹子的“咔嚓”声,捆绑草料的“沙沙”声,以及人们急促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紧张而有序的画面。
与此同时,金陵奉天殿的银幕之上,画面定格在那些晃动着、正在被干草覆盖的简易竹架上,一行鎏金大字浮现而出:
【问:燕王朱棣为预防冻雨灾害,保护土豆幼苗,采用了何种农法?】
【A.覆地法(以草木灰或地膜覆盖地面保温)】
【B.架棚法(搭建棚架覆盖遮蔽物防雨雪冰冻)】
【C.熏烟法(燃烧柴草产生烟雾提升近地面温度)】
【D.密植法(增加种植密度以互相保温)】
看着银幕中那熟悉的、简陋却实用的棚架,李善长这位久历农桑的老相国,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架棚法!是架棚法啊!陛下!”他指着银幕,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老臣幼时家贫,乡间也曾用过类似的土法子来护育菜苗!只是远不及燕王殿下这般……这般规模宏大,应对及时!此法若能推行开来,北方无数百姓的秧苗便能免遭冻害,能救多少人的命啊!”
【回答正确!】
【奖励发放:耐寒稻种一万斤!】
随着提示音响起,殿中角落凭空出现了一堆堆码放整齐的麻袋,袋口敞开,露出里面饱满金黄的稻谷。
然而,龙椅上的朱元璋,此刻却没有半分喜悦。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银幕上那个从容指挥、应对天灾的身影,心中疑窦丛生。
老四……他什么时候对农事也如此精通了?这“见干见湿”的说法,这应对冻雨的“架棚法”,条理清晰,应对得当,简直比户部那些专司农桑的官员还要老道!他哪儿学来的这些?难道……他藏拙如此之深?连这等利国利民的农桑之术,也一直隐瞒着?
帝王的猜忌,如同无形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
画面再次切回北平城郊的试验田。
正如朱棣所料,冻雨倾盆而下!冰冷的雨点夹杂着细碎的冰粒,噼里啪啦地砸在刚刚搭建好的草棚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天地间一片迷蒙,寒气逼人。
朱高炽不顾侍从的劝阻,亲自披着蓑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田埂间穿梭,仔细检查着每一处棚架。雨水顺着他的蓑衣不断滑落,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不断掀开草帘的一角,查看下面的土豆苗。
只见棚架之下,那些翠绿的幼苗安然无恙,叶片上没有丝毫冰冻的痕迹,依旧挺立着,充满了生命力。
“父王!父王!”朱高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激动地跑回朱棣身边,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变调,“成了!真的成了!这法子太神了!土豆苗都好好的,一株都没冻坏!您这真是神来之笔啊!”
然而,朱棣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之色。他依旧望着北方那铅灰色的、仿佛凝固了一般的阴云,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层层雨幕,看到更远的未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冻雨只是开胃小菜。看这天象,怕是……还有一场大雪在后头。”
冻雨之后,往往伴随着更强的降温和暴雪。若真是如此,那考验才真正开始。
“传令!”朱棣转过身,目光扫过冒雨肃立的亲卫,声音陡然变得冷厉,“所有工坊,即刻起暂停一切铁器锻造!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全力赶制棉甲!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他又补充道:“同时,传令北平各卫所,发动军民,大量收集草木灰!越多越好!以备融雪之用!”
冻雨之后若降暴雪,道路将被封锁,城防也会受到影响。棉甲是士卒御寒的必需品,而草木灰,则是最有效、最廉价的融雪剂。
在鞑靼大军压境的外部威胁之下,一场突如其来的极端天气,又给这座孤城增添了新的、沉重的压力。棉甲、草木灰、粮食、守城器械……每一项物资都变得无比紧张。
北平城,仿佛一瞬间被拉入了双线作战的困境,既要抵御迫在眉睫的铁骑,又要对抗这凛冽无情的天威。朱棣的眉头,终于不易察觉地,轻轻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