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汐瞳孔一缩，冲上去护在寒露身前，木杖狠狠落下，她闷哼一声，咬紧了唇。
“王妃！”一旁的霜降一个箭步扑上来，抽抽嗒嗒地哭着。
顾颜汐轻轻推开她，抬头怒视着黎沉渊，吼道：“为什么动我的人！”
“她偷了一部分千年雪莲和火灵芝。”
黎沉渊语气冷冽，像是从终年萦绕着寒意的雪山刮过。
顾颜汐紧皱的眉头瞬间凝滞，随着他缓缓靠近，脸上的神情逐渐僵住。
“嗯？怎么不说话了？”黎沉渊眼神摄人，“难不成，是你指使的？”
“王爷，不关王妃的事，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寒露伏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绝不能让寒露认下，黎沉渊一定会杀了她。
顾颜汐垂眸，平静道：“是我指使的，放了她。”
黎沉渊紧紧盯着她，沉默片刻，命令道：“都退下。”
一众下人安静地退下，霜降拉起不愿离开的寒露，拖着她出了院子。
“为什么？”黎沉渊捏起她的下巴，力道极大。
事已至此，他不会相信其他借口。
那就赌一把。
顾颜汐对上他森寒的眼神，声音轻轻：“为了解毒。”
“呵，你想解了毒，然后远走高飞？”黎沉渊眉梢扬起，嗤笑一声。
嘴上说着心悦，暗地里却想着法子逃离。
惯会骗人。
顾颜汐眸中渐渐泛出泪，哽咽地说道：“王爷给我下毒，是想控制我给你治疗，可眼看你的腿逐渐好转，到时候我没了用处。。。”
她眼睫微动，任由泪珠一连串地落在黎沉渊手背。
黎沉渊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松开手，眼中的寒冰融化，只剩下无措。
“你。。。”
“没了用处，我便再也没有理由留在王爷身边，与其毒发身亡，不如想法子解了毒，自己离开。”
顾颜汐的眼泪汹涌地落下，泣不成声道：“我知道，王爷从一开始，便不想娶我，即使我做了那么多，王爷依旧不想留下我的命。”
她哭得连眼皮都染上了红色，一向泛着光华的眸子黯淡得仿佛失去了颜色。
黎沉渊心中一痛，把她揽入怀中，“本王。。。并不是想要你的命。”
“那王爷此番质问又是为了什么！”顾颜汐用尽力气推开他。
她哑声道：“是这段时日王爷对我太好，让我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是我不该妄想，妄想你的。。。爱。”
她提起裙角，不等他反应，便冲出房间。
黎沉渊心神俱震，慢半拍地伸手，却只有一片衣角自掌心划过。
他呆愣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手掌无意识地收紧，随即脱力般垂下，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是啊，他此番质问，是为了什么呢。
原本，是他给她下毒，是他怀疑她别有用心，是他派人监视她。
是他，伤害了她。
——
夜晚，映雪院。
烛光照在雪白的背脊上，愈合的鞭伤和青紫的杖痕交错，把肩头的铃兰花胎记衬得狰狞可怖。
寒露给顾颜汐上着药，脸上的泪也顾不上擦，“王妃，奴婢皮糙肉厚，打了便打了，您本就中了毒，如今又。。。”
“没事。”顾颜汐眉头轻皱，嘴角却扬了扬，“你是为了我才被发现，我当然要保护你啊。”
霜降跪在床前，紧咬下唇，克制着快要溢出口的泣声。
都怪她，要不是她好奇，跟着寒露，便不会发现寒露在偷偷煎药。
要不是她告诉王爷，王妃也不会受伤。
顾颜汐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起来吧，你是黎沉渊的人，监视我，本就是你的任务。”
霜降震惊地抬头，脸上泪痕遍布，眼睛微微瞪大，“王妃，您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顾颜汐面无表情地说道：“是我大意了，你和谷雨都会武功，寒露被你发现，也算正常。”
“王妃。。。”
王妃早就知道，却还是待她那样好。
“此事是霜降对不起王妃，无论如何罚奴婢，都绝无怨言！”
霜降咬了咬牙，伏下;身子磕了个头，“往后霜降便是王妃的人！”
天际遮蔽月亮的薄云散开，月光洒下，映出院中孤寂的背影。
黎沉渊在房门前静默着，也不知在这儿等了多久。
指节无数次抬起，触到门框又缩回。
直到厚厚的白雪落了满肩。
暗影忍不住劝道：“王爷，您若是担心王妃，便去看看吧。”
黎沉渊依旧定定地盯着地上的雪，半晌，低声说道：“回吧。”
轮椅把地面的积雪划开两道印痕，远远地往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