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黎沉渊冷笑了一声。
一个顶替身份的探子，即便她心悦他，他也不会心软半分。
黎子安涨红了脸，语气坚定：“总之，凯旋宴上，我定要求父皇赐婚！”
他扔下这句话，闷头走了出去。
黎沉渊叹息一声，“罢了，看来只能改变计划。”
——
映雪院。
一排丫鬟整整齐齐地站在院子里，手上端着托盘，顾颜汐瞪大眼，扭头对管家问道：“你再说一遍？”
尾音上挑，裹挟着不可置信的意味。
“王爷吩咐，给王妃裁新衣。”管家笑得眼尾又多了几道褶子。
“这些都是锦缎阁新出的料子，王妃只管挑，若有喜欢的，现在就能量尺寸了。”
难道是叫了一声沉渊，他心情好了？
就为了这个，去偷听的路上被管家拉回来，没听到他们在书房说什么，该怎么糊弄太子？
顾颜汐捏了捏眉心，有些昏沉，随意道：“寒露替我挑几匹就行。”
寒露看出顾颜汐酒意未散，上前几步，对首位的老板娘笑道：“娘子去房中给王妃量尺寸吧，奴婢晚些把选好的料子派人报给锦缎阁。”
那女子点点头，跟顾颜汐进了房间量尺寸。
顾颜汐被摆弄着量完，马不停蹄地冲向书房，远远便看见黎子安眉头紧锁地离开了。
她塌下肩，神色恹恹地转身。
“夫人。”
黎沉渊施施然出来，若有所指地瞧了一眼黎子安离开的方向，又把视线转回她身上，“舍不得子安？”
“怎么会？”顾颜汐连连摆手。
忽然想到什么，她走上前，微微弯腰，“我就是担心他又惹你生气。”
“不过是为了一个医女，本王有什么好生气的。”黎沉渊放出鱼饵，等着她上钩。
顾颜汐注意到他意味不明的视线，心里打了个突，忽然秀眉一蹙，委屈地说道：“什么医女？王爷要纳妾？”
她直起身，搅着袖口，眼泪要落不落，“王爷若是要纳妾，我就。。。”
“就怎样？”黎沉渊并不反驳，只含笑看着她。
顾颜汐眼睫微动，泪珠从脸颊滑落，闭了闭眼，娇叱道：“就趁你睡着，在你脸上画王八！”
她气呼呼地扭头抱臂，头上的珍珠流苏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黎沉渊低低笑了起来，磁性的声音暗含着此刻的愉悦。
他拉过顾颜汐的手腕，手臂一带，她惊呼一声，落在他怀里。
端详了一番怀中少女惊慌的神情，他才从容不迫道：
“本王不纳妾，是子安要娶一个医女为王妃，此等来历不明、身份可疑的女子，怎可信？”
黎沉渊微微偏头，拇指擦了擦顾颜汐的眼角，目光幽深，“夫人觉得呢？”
顾颜汐垂眸，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往他怀里靠了靠，甜甜地说道：“王爷不纳妾就行，其他人我管不着。”
或许是他怀中的冷香太惑人，汹涌的醉意在顾颜汐脑中铺开，令她思绪慢了几分。
黎沉渊抬起她的下巴，唇角笑容温和，声音带着浅浅的调笑：“夫人如此善妒，叫本王如何是好？”
顾颜汐眸中没了笑意，轻轻唤了他一声：“沉渊。”
“嗯？”黎沉渊眼中映出她的脸。
白皙的脸颊浮现出粉嫩，眼神迷离，似是醉得不轻。
“我常常会想，这是不是我半梦半醒间，意识幻化出的虚影。”
顾颜汐神情极尽落寞，睫毛微微颤抖，眸中水光溢出，挣扎又绝望。
“终有一日，绝情的日光会倾泻而下，冲散这似是而非的幻影，也冲散未曾说出口的身不由己。”
黎沉渊怔愣一瞬，眼中浮现心疼之色，嘴唇张了张，想问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她贴在唇上的指尖按了回去。
顾颜汐笑了笑，一滴泪珠从眼尾滑落到乌黑的鬓角，又消失不见。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
她抬眼看向高处的桃枝，错落有致的粉色花苞缓缓开放，轻盈的雪花落在上面，像是温柔的吻。
她的声音夹杂着娓娓道来的柔和，又缠绵着无尽的情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最后的尾音被微风轻轻吹散，仿佛消散在漫天飞雪中。
黎沉渊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少女，抬手拂去她眉间落下的碎雪，她长长的睫毛微颤，脸颊酡红，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怎会不知。
他眸中终年的寒意褪去，只剩下温柔和炙热，像是缠绵的丝线，缓缓交织出一张柔情的网。
“王。。。”暗影拿着书信走出书房，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哑了声。
雪花纷纷扬扬，桃花树下，男人的发顶落了层薄薄的雪花，眉眼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少女，画面唯美得像是话本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