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抓着玉佩的手太紧，黎沉渊又不舍得用力，他抠了许久也没抠出那枚玉佩。
“汐儿乖，松手。”
黎沉渊轻柔地开口，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
“汐儿。。。”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声线颤抖，仿佛在祈求什么。
暗影被管家扶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不忍地说道：“王爷，属下找到王妃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黎沉渊像是听不见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手上动作不停，却一直没能把玉佩拿出来。
“汐儿，你醒醒。”
“汐儿，别闹了，你说过希望我成为翱翔的鹰，还没见到呢。”
“汐儿，江南的山水真的很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一封被烧掉一角的书信出现在黎沉渊视线里，他认出信封上顾颜汐的字迹，顺着方向抬头看向拿着信的暗影。
暗影的声音被大火呛得嘶哑不已：“王妃护着玉佩和这封信，玉佩属下拿不出来，但这封信属下保下来了。”
黎沉渊接过信的手指颤抖不已，指尖还沾染着黑色灰和红色的血迹，混在一起，在信封上洇出一个斑驳的指印。
他顿了一下，收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白色的里衣上一大团污渍，平日里极为整洁的誉王却仿佛不在意似的，重新接过信封。
“沉渊：
展信悦。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成了一团灰，今夜的火不是阴谋，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不要责怪谷雨和霜降。
她们本就是你的人，我就没有让她们离开。寒露被我送回了她老家，你不要去追查，她应当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听我的，但就当我最后一次拜托你，成全我的愿望。
火炎和寒毒本就是相克的毒，怎么可能是一个医女能治好的呢？你不要怪罪她，是我受不了毒性相克的痛苦，与她无关。
原本是放心不下你，但现在看来，于权势而言，你有圣上的诏书，于感情而言，顾心柔也即将被纳为侧妃。
我们之间的相遇，本就起源于一场算计，我嫁给你以后，我们也常常互相算计和猜忌，为了这份不信任，我们都曾做过伤害对方的事。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也曾为了对方付出，换句话说，也曾真挚地对待过这份感情。
只不过这份感情始终夹杂着许多身不由己和世事纷乱。
现在回首，时常会为那时的自己遗憾，若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便是现在果决的顾颜汐就好了。
因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
——
皇家驿站。
本该在黎沉渊怀里躺着的顾颜汐，却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这里。
“明日就走？”
沈景意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顾颜汐一开口，又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脱了外衫，正要吹灭烛火歇息，却瞥见烛火摇晃一瞬，竹青扛着顾颜汐从窗口翻了进来。
沈景意把匆忙笼上的外衫穿好，还没问顾颜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驿馆，顾颜汐便说让他明日就带她回南璃。
沈景意坐下后，被惊讶冲击到的思绪也清晰起来，他给顾颜汐倒了杯茶，语气柔和地问道：
“因为黎沉渊要娶顾心柔？”
顾颜汐没有反驳，也没有喝他的茶，只平静地说道：“明日你带我走，或者我自己走，你选一个吧。”
“当然是我带你走啊。”
沈景意下意识地回答完，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撑着额角，开玩笑似的说道：“不过黎沉渊要是找人，我可压不住。”
顾颜汐从椅子上起身，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她说完这句话，带着竹影走到门口，被沈景意叫住，“这么晚了，你去客栈很容易被黎沉渊查到，不如留在驿馆，这里有我的人。”
顾颜汐没有立刻应答，只看了一旁跟着她的竹青一眼，得到竹青的点头肯定后，她才微微颌首。
“多谢。”
翌日。
京城的热闹消息虽说每日都层出不穷，但今日可算得上能载入史册的一天了。
誉王府半夜失火，誉王妃死在了火中。
南璃大王子向皇帝拜别，启程回了南璃。
同日，北蒙的二皇子也迎娶乐平郡主，两国和亲，本来安排的是誉王送亲，但誉王悲伤过度，病倒了，改成了太傅送亲。
街头巷尾如今正热议着，本以为誉王是个冷情的人，却没想到他爱王妃如此之深。
顾颜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城，在南璃回国的队伍中了，身旁是同行的寒露，对面是刚告诉她这件事的沈景意。
沈景意懒洋洋地靠着马车壁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哎呀，真没想到啊，黎沉渊还是个情圣。”
顾颜汐抬眼，神色不变，“誉王妃已经死了，他这么做，是能让死人活过来？”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人在的时候不珍惜，人不在了，倒是变成情圣了。”
不知道是她的哪句话戳中了沈景意的笑点，沈景意靠在那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笑完了，他把自己的身子从车壁上拉回来，微微倾身，眸色中带着认真。
“你不后悔？”
顾颜汐回视他，眼中是极为明显的坚定，参杂着几分冷漠。
“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