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战北走了，谁都没让去送，许广施要送他去乡里坐班车也被拒绝了，只仔仔细细记下了这里的通讯地址。
许如娇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明明早就下定决心这辈子不要跟他牵扯太深，人走了她该松口气才是，可莫名的却高兴不起来，反倒觉得空空的没有着落。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一头扎进生意里，整日跟大姐一起卖瓜子，早上出门，很晚才回来。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白昼渐长，两人可以去更远些的地方，生意倒还不错。
大姐说她决定以后就好好卖瓜子了，多挣些钱，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些。
许如娇带她见了刘大爷和小楚，还认识了张大勇，张大勇如今各个村子收葵花籽，每周都能稳定的供应原料，许家姐妹的瓜子生意才得以持续。
秦战北给的自行车票暂时还没用，虽然买自行车的钱足够，但是背地里盯着他们家的人可不少。
四姨一家因为那二十五块钱的事儿正闹别扭，倒是来的少了，吴婶子的小儿媳刘美萍却时常暗中窥探。
上回她问许如娇没说，刘美萍固执的认为许家一定有发财的路子，没事就往许家跑，她也不进屋，在大门口附近不远不近的盯着，做贼似的。
许如娇几次出去发现她，刘美萍倒跟没事人似的，舔着脸笑呵呵的问她干啥去，还要看包里的东西。
为这，本来要买自行车的，许广施和李秀芹都说缓缓。
“今儿大队书记去乡里开会，说学校要开学了，1号，三丫你也收收心，收拾准备一下。”吃饭的时候，许广施忽然说道。
“1号？那没几天了”，李秀芹接话，她看许广施，又看看许如娇，试探着道，“要不别去了，反正三丫也不喜欢，她如今跟大丫一块卖瓜子多好。”
许家三个姐妹都是念过初中的，这是许广施唯一的坚持，不管日子如何，三个孩子都必须读书识字，至少要念完初中。
这也是许家日子更苦的原因，夫妻俩都不是懒人，干活不比别人少，可是要供三个孩子念书，钱总也不够花。
周围人没少劝，说女孩子念书没用，不要浪费钱，还不如留在家里帮着干活，李老太太更是因为这，看许广施愈发不顺眼。
可许广施坚持，不管旁人如何说，他必须要三姐妹读书。
许如娟早几年就初中毕业了，许如妍是去年毕业的，许如娇初二刚念了一半，她自己也不爱念书，从前还为此闹过，把书撕了，本子扔进灶堂，几乎没对孩子们动过手的许广施那次狠狠抽了她一顿，过后又一点点把书粘起来，并且买了新的本子，一定要她去上学。
“妈，我去。”不等许广施说话，许如娇先道，“我要去上学的。”
上辈子她不懂，如今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读书的重要，更何况是对于许家这样的寒门，知识、学历，都是她一辈子的财富。
“嗯”许广施满意点头，“以后卖瓜子就让二丫去。”
许如娇想了想，二姐毕业也才不过一年，过几年恢复高考，她还能赶上，“爸，我觉得二姐也还小呢，要不让她接着念书吧。”
“我都毕业了还念啥？”许如妍立刻开口。
“念高中呗”，许如娇理所当然道，“高中学的更多，到时候毕业说不定还能在咱乡里当老师嘞。”
许广施还真考虑起了这个可能性，现在家里有些余钱，供得起二丫念高中，虽说考不了大学，但高中毕业跟初中可差很多。
“二丫，你想不想念？”许广施认真的问许如妍，“你妹妹说的有道理，将来……”
“那大丫不就剩一个人了？”不等许如妍回答，李秀芹先道，“还是跟她大姐卖瓜子去吧，念书……也不一定能当老师。”
好不容易日子好点，要是二丫再去念书，又得紧巴巴的，她不是不愿意给孩子花钱，就是觉得念书没用，有那钱还不如给孩子多买点好吃的、好穿的呢。
“你不是嫌卖瓜子辛苦吗？”许如娇记得二姐初中时成绩很好，几乎不怎么学都能考前几名，简直是天赋型选手，不读书实在可惜，“去上学的话就不用每天那么辛苦了。”
“是啊，二丫去上学吧，我自己也卖得了。”许如娟也道。
“二丫自己说吧，要不要接着念书。”
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许如妍身上。
许如妍干巴巴的吞咽一下，她不明白本来是说许如娇念书的，话题咋就突然集中到自己身上了，想想还是开口：“我跟大姐卖瓜子。”
在她的认知里，念书就是念到初三就完事了的，像马牡丹那样只念到初一、初二就辍学的大有人在，而且高中是个什么模样，她完全不知道，人总是本能的排斥陌生事物。
所以，许如妍选择跟大姐一起卖瓜子，春天了天气暖和，不像冬天那么受罪，还有钱拿，多好。
李秀芹松了一口气，高兴道：“那就跟你姐一起卖瓜子去。”
许如娇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算了，不急在这一时，还有好几年呢，慢慢劝她吧，反正她打定主意，一定要让二姐继续念书上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