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暖回到春熙堂后,一直忙着救治孙宴,普及天星花种,最近还找了几个医术德行都很好的大夫,向他们公开传授佛渡的药方。
她的心里确实一直担心青黎,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实在没脸去见青黎,毕竟这件事情总归是因为她才被扒出来的。
正在她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影七突然带人抬着轿子来了。
薛暖见了那轿子才想起来,自己回来还一直没想起来见楚宴珩,于是她只能跟着影七上了轿,直往总督府而去了。
到了总督府的大堂,只见楚宴珩的书案上奏折已然摆了一排,想来皆是因为五大家族谋反之事吧。
而楚宴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甚好,平日奕奕有神的眼睛下多了点黑眼圈,面色也不如从前好看,整个人显出一副过度劳累的样子。
薛暖见状心下有些发紧,却又没有来由,于是她稳了稳心神,迈步到楚宴珩面前施礼道:“千岁爷。”
楚宴珩抬头望了她一眼,久别重逢,他的眼里却并未见什么不一样的意味,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薛暖见状心下有些不舒服,自嘲的想,自己刚刚居然还带有一丝期待,期待在楚宴珩的眼里见到久别重逢的一丝惊喜……
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摇了摇头。
“摇头做什么?”
楚宴珩冷不丁发问,薛暖一时顿住,半晌才道:“有个小飞虫……”
楚宴珩听了这话不由得好笑起来,这女人怎么连这种瞎话都编得出来。
不过他并未拆穿,而是继续道:“薛小姐好大的本事啊,明明是出去调查亡母的死因,却牵扯出了谋反的大案,这五大家族算是都折在你手里了。”
薛暖闻言低了低头道:“薛暖只是凑巧,却不知千岁爷要怎么发落?”
“之前你身边那林匹未曾跟你说过我的意思吗?”
“林师傅?”薛暖愣了愣,“林师傅也是千岁爷的人么?”
楚宴珩皱了皱眉,半晌道:“他并非我手下的人,不过他…于卫擎可能有些关系,大概是师兄弟的关系吧。”
薛暖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你好像很关心他?”楚宴珩心里没来由的不开心起来,不过仔细想想,他居然在吃自己的醋?
“林师傅数次救我,薛暖很是感激。”薛暖如是答道。
楚宴珩看着眼前的薛暖,在别处时的从容和大胆在自己面前完全不复存在,就连那双眼睛也总是看着地,而非看着他。
可是这女人明明在外面那么明媚,当自己是林匹的时候,楚宴珩能感受到薛暖的那份亲近和托付;可当自己真身示人的时候……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怕他还是嫌弃他?
楚宴珩不禁在心里愤愤的想。
可是薛暖在药王谷时的表现实在让他敬佩,她不像是那种会怕人的人,看来她确实就是嫌弃自己。
难道她是因为自己是个太监?楚宴珩手里拿着个奏折,竟是胡思乱想起来。
“千岁爷?”薛暖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试探着开口,“您还有事吗?”
“你走了这么久,回来就没什么话对我说?”楚宴珩回过神来问道。
“哦,是这样的千岁爷。”薛暖经他这么一问,果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道,“我从药王谷带回来一个疯子,那人是个解毒的奇才,如果让他来为你和婉安小姐解毒的话,那么只需要用我的一半时间就能够做到了。”
“一个疯子?”楚宴珩眯起眼睛,“那么那个疯子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薛暖听了这话一时顿住,半晌斟酌着说道:“并无什么身份,只是一个被药王谷谷主利用的疯子罢了。”
楚宴珩看着薛暖不动声色的编着瞎话,到底没忍心戳穿她,毕竟那艾岳峰确实可怜,连自己都有些不忍,以薛暖的心性,更是不愿意让他出事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不再问那疯子的事,而是话锋一转道:“让那疯子给婉安开药,你却还是为我诊治,别人来治,本座不习惯。”
薛暖闻言不由得在心里哀嚎起来,这烫手的山芋眼看着就要丢掉了,不想却直接粘在手上了。
楚宴珩看着薛暖这次脸上的抗拒根本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不悦道:“你好像不愿意?”
“啊?”薛暖闻言不由得僵住,被看出来了?
不过这楚宴珩是不能得罪的,于是她识相的回道:“并未,能为千岁爷效劳,是薛暖的荣幸,只是千岁爷不想要快些解毒吗?”
楚宴珩抬头望了望薛暖,冷冷道:“你不是还要和我做交易吗,你早早把自己的筹码耗没了,那么你怎么能确定我会不会继续回报你?毕竟我一向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楚宴珩的话把薛暖也说的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是啊,自己不是要跟楚宴珩做交易吗,自己若是早早的让人治好了他和婉安的病,那她还怎么能有和他做交易的资本呢?
可是她当时与楚宴珩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让他快些好起来,至于其他,她竟是已经望了去想。
不过这楚宴珩居然会提醒自己这些是不是脑子坏了,这种把自己的性命大事拿捏在他人手里的事,他很喜欢做?
薛暖这样想着,连楚宴珩的话都忘了回。
“在想什么?”楚宴珩看着薛暖发呆,不满道。
“啊…没什么。”薛暖反应过来道,“我只是保持一个医者的天性,最大程度的为患者考虑罢了。”
楚宴珩嘴角上翘了一下又迅速放下:“那就麻烦你尊重患者的选择。”
“是。”薛暖低了低头,“薛暖会继续为千岁爷诊治,至于婉安小姐,也还是我来照顾吧,那医生神归神,却是个男人,照顾婉安小姐多有不便。”
“嗯。”楚宴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后继续道,“卫家那个小丫头与你一向不错,现在她家出了事你也不去看看她么?”
薛暖闻言低声道:“我没脸见她……”
楚宴珩闻言皱了皱眉:“你为什么没脸见她?谋反的又不是你。说到底,没脸见她的应该是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