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充实的一天之后，顾城才知道床究竟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存在。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顾城侧过身看向桌边喝水的顾长生，一天下来，他似乎都不累的。
“哥，快来睡觉吧，今天咱们可算是做了几件大事，把雨棚搭好了，一地的菜也都浇过水拔过草，还给那水池里清理了一遍，到现在我的腿还酸呢。”
以前倒是和顾城一起游历，不过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活，没有任何危险，但是需要技巧来完成。要不是有小澈在一边指点，两人恐怕忙活一天都做不好。
顾长生怎么会不累呢，所有的事都是他和顾城一起干的，没有丝毫懈怠，只不过是看着完工之后顾城开心的样子，所有的累就完全不见了。
“我也是，不过总不能在你前面躺下，不然，你又要说我比你还懒，朝着要做我的哥哥怎么办？”
顾城翻个身伸手去玩弄床前的流苏，嘟着嘴心虚的解释。
“那个不能当真的，就是说着玩嘛。赶快忘了吧，过来休息才是正经的。”
“嗯，这就来。”
只剩下了薄薄一层的里衣，顾长生才躺在顾城身边，伸手抱住他。两人都是才沐浴过，身子还有些燥热，顾城还是出于习惯性的伸手抱住他，下一刻却缩回了手，
“好热……一会儿再抱。”
疲惫催促着困倦，还没等燥热散去，两人就都已经渐渐入睡，虽说没有抱住，却还是离的很近。
窗外的风声雨声交叠在一起，让顾城想起来多少年前，他被赶出山门，只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
多年来，他以为早已经淡忘的回忆再一次变得无比清晰，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只有顾长生，愿意和他一起。
尽管这些年他已经远离了那些残忍，心里却还是留下了不可挽回的创伤。致使他不得不小心的活着，有些自卑的守护着他的心，还有身边的顾长生。
冰冷的雨滴似乎就真真切切的砸在身上，一滴一滴的聚积在一起，变得冰凉。那些在眼前不断重复的破碎的画面，甚至让他分不清梦里梦外。
此刻同样备受煎熬的，还有远在梧柳镇的陈墉。
自从之前被人发现他的变化之后，就被认为是奸细，一向多疑的张大人问也不问就直接将他关进了牢中，这是一座特别的牢房，四面铜墙铁壁，唯独留下一方天空。
那一方天空，被交错的丝网层层阻隔，就连看到的月亮都被分割成了几十块。
身前，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正在那里不知疲倦的挥动着鞭子。
鞭子上满是倒刺，每一鞭落下都会带起一层皮肉。
“陈墉，张大人待你不薄，如今院子都选好了，你何必为了他人隐瞒，告诉我，到底是谁？”
陈墉的心里满满都是茫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对他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一次回来之后就开始变得奇怪，对那些早已习惯的血腥下不去手。
对于张大人交代的任务，也没法好好完成。
他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中邪了。
不知是第多少次的声嘶力竭，他重复了无数次，却始终没人愿意相信的一句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背叛大人！”
“是么……那你就在这好好的享受吧。”
他对面的那个人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早已十分的不耐烦，加快速度抽了几鞭子之后快步离开了牢房。
顾长生的身边，顾城蜷缩着的身子正在不住的颤抖。时不时的发出些并不清晰的梦呓。
“不要……不要赶我走。”
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还有掺杂其中深浅不一的呼吸，被闷闷的雷声惊醒的顾长生，刚好听到。
他一向睡得很浅，怎么会连雷声都听不到。顾长生心中疑惑，伸手去抚了他的额角，很烫。
“阿城！你快醒醒，阿城？”
不管是直觉还是诊断，都证明了顾城正在发热，可是白天一直都好好的，没有受凉，没有吃特别的东西，怎么会忽然这样。
来不及多想，只一边唤着他的名字一边抱起他靠在床头，竖起枕头又抓过床边的软垫塞在他身后，轻抚着他的背。
“阿城，不要睡了……听到我说话就应一声，不要吓我。”
重复几遍之后，他才总算是醒过来，微微皱着眉把身子缩的更紧，靠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
“疼……哪里都疼。”
哪里都疼，这四个字倒是吓得顾长生手都是一抖，尽量稳住呼吸三指覆上他的腕间细细感受。
这样的病症，他未曾见过，难道是上界面独有的么。
不对，哪里都疼，还在发热，正和之前遇到的那个贼症状相似，只是他还可以自由走动，只是看起来精神不大好，为什么他的阿城竟然会疼到浑身发抖。
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敢离开半步，只好取出一旁放置的银针，扶着顾城平躺下来，柔声安慰着。
“阿城，乖乖躺好，一会儿就不会疼了，不要动，没事的。”
一只手稳住他轻轻颤抖着的身子，另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施针，很快，他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身子也不再颤抖，只是依旧蜷着身子。
顾长生收起银针将他抱在怀里，动作十分轻柔的为他顺着背。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只好问他。
“阿城，你今天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恐怕一天中唯一离开他的视线时，就是去和那小贼说话的时候了。
“给小贼，送虾饺，还有碰到面条虫。”
面条虫小澈也碰到过，可以排除，那个和他病状相似的小贼……这病症难道是传染的吗，可是他为什么没事。
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长生也就暂时不去想这些，搂着顾城重新躺好，为他盖上薄被。
小时候哄着他睡觉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都放得十分轻柔。
“没事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阿城不怕。我就在这，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