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看着身边躺倒下来的顾长生，又看看瘫坐在沙滩上的顾城，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把所有的事都忘了。
好在他如今已经学会了说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说错。轻轻抚着顾城的背将他揽在怀里，显露出他的鱼尾。
“你看，我是条人鱼，所有的人类都想抓住我，现在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了，你可要保护我。”
顾城看着他的鱼尾痴痴的点了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别说是眼前的人，就连他自己是谁，他都忘记了。
伸出手摸摸他的尾巴才发现，眼前的这条人鱼倒是货真价实的，所有的人类都要抓他么，只要他不露出鱼尾，应该是没关系的。
“我……怎么保护你，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也不知道这是哪。”
“忘了的话就当做重新开始啊，你的名字叫顾城，你身边躺着的这个人叫顾长生，你们是兄弟，但更是伴侣。”
温久轻轻拍了顾长生的手臂，示意他赶紧照顾顾城，这会儿顾长生才反应过来，坐起身笑着握住他的手。
“阿城，我是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看，我们都姓顾，是一家人。你不过是因为溺水暂时忘了些事，会慢慢想起来的。”
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挂着眼泪，他的心就不知不觉的跟着疼起来，眉间的凤尾花显露无疑。感觉到眉心处的温热之后，便伸手摸了上去。
抬眼间，看到顾长生的额间也有一个相同的红色印记。借着水面看清楚之后，顾长生握着他的手便紧了紧。
“这是只属于我们的印记，是我们缔结契约的证明。”
顾长生眼睛不敢眨的看着顾城，似乎只要看着他，他就会想起一切来。但是他看到的，只有顾城弓着身子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契约。不要和我说这些，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血脉相连，感同身受，顾长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只好将他抱在怀里，温久在一边都感觉到了顾长生的绝望，赶紧转移着话题。
“我家就在这岛上，带你们去看看，还可以住下来陪我。长生你也别着急，先带他回去，再慢慢想办法。”
温久扶着顾城站起来，顾长生走在一侧，很快便到了温久的住处，这里看起来是一个小渔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消息闭塞，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得多。
温久的住处是个竹屋，被隔成好几个房间，地方倒是宽敞，只是他经常缩在最小的房间里睡觉才觉得安心。
“喜欢哪一间就住进去，我闲的没事自己搭建，不知不觉就这么大了。”
顾长生抱着浑浑噩噩的顾城躺在床榻上，在房间外和温久说话。
“多谢相救，不是你的话我们可能真的就没命了。和我们一起的还有谢修辞和林海，你都认识，还有一个船夫，都掉进海里了，海水太深，水流又急，会水的人都掌握不好方向。”
“找他们的事就只能指望你了。”
说完，顾长生又是长叹口气，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因为顾城的事。只是失忆这回事，温久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说起以前的事他为什么会心口疼？因为你说的那个契约？不管那是什么，既然会让他难受就别说起来了，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让他开心一点。”
说完，温久便直接将他一直好好收藏的藤球抛到顾长生的怀里。
或许回想一下快乐的事情，就会更开心了呢。
“等他好一点，我们一起玩。我记得你当时总是站的远远的看着，其实顾城可喜欢玩藤球了，你不许他玩的时候，他和我讲起来都快哭了。”
“我去找你的朋友，你就好好的陪着他吧。”
温久转过身离开，消失在海边，顾长生低头看着手里的藤球，果然是他不够放得开么，顾城喜欢的事，他当初竟然不许他去做。
以后，他也会一起玩的。
回到房间里，顾长生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里，揽住他的身子靠在怀中。
“喝点茶吧，之前灌了那么多海水，是不是胃里难受？衣服还湿着呢，我先帮你换下来，不然会受凉的。”
顾城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到了极致的人，只觉得陌生，但是对于他的接近和触摸，却没有任何的排斥感，直觉告诉他，他喜欢被这个人抱着。
喝了几口温热的茶，由着他帮助自己换了衣服，顾城始终都在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到什么曾经的事情。
身子软乎乎的，完全没力气，便直接闭了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
“哥，我能不能睡一会儿，我觉得很累。”
“睡吧，躺好，我抱着你。”
那一声哥，让顾长生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他觉得顾城也许就是生他的气故意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但是下一刻，他又把这个可能否定。
他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就算是可能，他看到自己生气也会很快来讨好，不会看着落泪而无动于衷。
就算回不去了，这样也很好，他不会抗拒自己，就好。
长舒一口气抱紧了他的身子，却不敢闭上眼睛。
找到林海的谢修辞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是一样的境况，被海水冲到浅滩上，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
一个一个的拖回家去，趴着放好，直到他们吐出水来才翻过身。
“还好我是鱼，不怕水流，不然还真是没人能救你们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了过来，相视而笑的一瞬间便觉得一切都是小事，都不及眼前人的平安可贵。
谢修辞心有余悸的看着躺在身边的林海，抚上他的脸颊。
“还笑……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就死了？”
林海却是依旧笑着，帮他整理着乱七八糟的长发。
“就是因为还活着，所以高兴，我们都死过多少次了，我一点都不怕。”
林海也不顾着身上沉甸甸湿漉漉的衣物，便直接抱住了谢修辞。那一刻，他的心里除了一个谢修辞，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