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位置僻静，外面的热闹气氛被隔绝开来，完全没有影响到房间内顾城的兴致。他扶着顾长生坐起来，为他换上那件水红色的长衫。
“哥，我给你换上那件最漂亮的长衫了，不管是袖子还是衣领，我都很喜欢，你醒了以后的一件事，可不能是发脾气。”
顾城低头整理着衣摆，没有注意到顾长生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只是在那里哼着小调浣洗布巾，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他昏睡的这些日子里，顾城是真的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话痨。不管是做什么，总会和顾长生说上几句话，即使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见了。
“虽然不能给你沐浴，但是擦擦脸还是要的，一会儿我就带你去门口晒晒太阳。”
就在顾城抬起手来准备为他擦脸的时候，便看到那原本该紧闭的眼已然睁开，正含笑看着他，低沉的声音似乎全靠气息撑着，听着就让人觉得虚弱不堪。
“只许你趁我睡着换衣裳，不许我发脾气，阿城真是越发调皮了。”
日日期盼的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顾城竟然在怀疑，是不是他又没睡好，出现了幻觉，直到顾长生的薄唇已经吻上了他的脸颊，他才回过神来。
扔下布巾便将他抱在怀里，只觉得他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个陪伴着他十几年的哥哥，终于回来了。
“谁调皮了……我是真的喜欢看你穿这件的。你别说话，赶快躺下，才刚刚醒过来，别累着了。”
顾城扯下顾长生背后的软垫，让他可以躺下来，却发现顾长生撑着床沿，说什么也不肯躺下，只定定的看着他。
就在顾城准备强迫他躺下的时候，他却使出了顾城经常用的耍赖招数。歪在他的怀里，扯住他的衣袖。
“都躺了那么久还不够么，我想好好看看你。我就知道你的记忆一定会回来的，还好你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不然我们现在就真的没命了。”
凶兽残魂的力量不容小觑，剑意根本就伤不到他，但是他却可以伤及人类的魂魄，否则顾长生也不会伤的那样重，昏迷了那么久的时间。
当时那样危急的情况，若是按着顾城的性子，恐怕会直接冲到顾长生身边和他并肩作战，顾城不是剑修，没有剑的庇佑，一旦受伤便还是一样会伤到魂魄。
如今在翻回来看，顾城那一段时间的失忆倒算是件好事了。
“我宁愿跟你一起死，也不愿意看着你就这样昏迷不醒，还是因为我。我怎么敢，把你给忘了呢……你当时干嘛还惯着我，你就该狠狠的打我一顿，说不定能早点想起来。”
魂魄在体内的时间似乎还不够，还没有完全融合，顾长生只觉得自己练抬手转头这样的小动作都很吃力。
想要抱住他，却只是动了动手指。笑着摇摇头，闭了眼睛有些疲惫的靠在他怀里。
“这么多年过去，我哪一次舍得打你了？从来就只有和你一起挨打的份。”
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咳嗽，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更显沙哑。顾城太久没照顾过醒着的顾长生，见他咳嗽只知道拍着他的背，直到看见桌上的茶杯才想起来喝水这回事。
原本以为顾长生至少是可以自己坐着的，却没想到松开手去倒杯水的功夫，顾长生便已经斜着身子倒在床上，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顾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杯子，当即便跑了出去，心里充斥的，都是刚刚得到又要失去的痛苦，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那样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去面对。
一路跑到大殿的时候，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绕到后面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草地上分吃着什么东西。
“凤凰，族长在哪？我哥刚醒过来又昏过去了，是不是修复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他看着很虚弱，说不了几句话，我不扶着他就倒下了！”
看着顾城心急的模样，凤凰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手里的盘子也直接放在地上，手背一抹嘴便站起身来。
“他还在闭关，我跟你去看看，那个秘术我知道，要是有问题我也肯定能看出来的。”
至少是凤凰一族的人，应该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带着凤凰回到房间后，他才看到顾长生正躺在上摆弄着他留下的那个同心扣。
险些就跪在了床前，顾城握紧了顾长生的手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又吓我，我还以为你又晕过去了。”
站在门口的凤凰走上前去打量了一番之后，站在那里一脸的轻松，两条手臂前后晃悠着，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
“是你太心急了，修复魂魄是很复杂很艰难的一个过程，族长那么厉害，还需要其他六个人配合呢，长生现在才刚醒，虚弱是正常的。”
“长生是剑修，受的伤自然有丹霞帮他扛着一部分，换作一般人都够死上好几次了。只要好好修养，慢慢就会恢复了。”
解决了顾长生的事才注意到小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学着凤凰的模样在那晃着手臂，一脸的满足。
顾长生在陵西镇的就很照顾他，如今看到他也是并不陌生，走上前去将一块私藏的糕点交出来递给他，下一刻便已经到了顾城的手里。
“阿城这些时日照顾我辛苦，整个人瘦了一圈，应当吃些好的。”
他只看到了顾城的变化，却未曾看到他自己的变化，或者说，他在意顾城，多过他自己。
但在顾城听来，却是愧疚极了。低头咬下一口点心，笑着点点头。
“我知道，我一定多吃点。等你好一些，我也给你做鱼汤，一口一口喂。”
顾长生笑着点了头，握住他的手暖在胸前，也是当初伤口的位置，吓得顾城赶紧俯身去看，看到那里并无异样之后才松了口气。
“阿城哥，凤凰给你们留了吃的就放在厨房，记得去拿，晚了就不一定进了谁的肚子了！”
小澈才喊完这一句，便被凤凰直接拉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