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勾了勾唇，道。这回他嘴角的弧度，有几分肆意。
沈肆又道：“桑榆姑娘觉得本少高深难测，桑榆姑娘又何尝不是呢？
桑榆姑娘与桑昔姑娘从层层把守的金军营中逃出来，虽说桑武帝在其中也给你们二人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可桑榆姑娘本人，在这次逃亡中的魄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更何况，桑榆姑娘的身边，还护着一位病弱的桑昔姑娘。
并且不仅桑榆姑娘带着妹妹脱离了金军的虎穴，还带着她逃出了夜家军营的魔爪。
如桑昔姑娘所言，夜将军，恨你，要囚禁你、报复你。
自然对你的看管不会弱。
夜家军的实力，连金军都要忌惮三分。
可桑榆姑娘此番被掳进夜家军营，不仅自己安然地逃了出来，还救出了你的妹妹。
甚至，本少听说，夜将军一路派人抓你的原因，还因你逃出军营时，还毁了晁三公主的容……
啧啧，桑榆姑娘，以你一人之力，便已做到了本少如今听着仍觉得有几分不可能的事。
可本少记得，桑榆姑娘在旧朝为七公主时，传言你乃是最不学无术、最蛮横无能的一个。
可就是这样的蛮横无能，不仅可闯出龙潭虎穴。
还能在清柳村一片爆发瘟疫的时候，适时给出来救治瘟疫的药方。
纵观前朝，淮河发大水若引发瘟疫，几乎没有能轻易善终的。
本少印象中，从前的瘟疫，便是有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去坐镇，也鲜少有轻易解决病症传播的。
可桑榆姑娘在清柳村一片用的那一剂如灵丹仙药的药方……
个中药效的神奇，想必不需本少赘述。
又是一次次完成了寻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事。
不知桑榆姑娘的不寻常，又有几何呢？
说起不寻常，说起名声与实际不一。
沈某，只怕还不如桑榆姑娘。”
沈肆的一双桃花眼定定地锁在桑榆身上，
那一双妖冶的眸子，其中的漆黑玄色，却深不见底。
盯着谁，便仿若可叫谁头皮发麻。
沈肆又勾唇道：“桑榆姑娘，你既非寻常人，自也不当做寻常事。
怎会不知道，一切表象，皆是虚妄。
一切事物，不当看表象的道理？
桑榆姑娘，本少有一言，凡是目所能视，皆非真实。
一如本少。
一如姑娘。
桑榆姑娘，你说呢？”
桑榆没有再与沈肆多言语些什么。
她指出沈肆的不寻常，不是想与沈肆你来我往，争个高低。
而是既然合作，而且接下来在汴城，她必然和沈肆有不少的交流。
那么有些话，必然是该敞开了说。
一如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沈肆面前藏拙。
想来沈肆于她，也是一样的。
私下里，都无必要，维持在外表现的虚假的、不得已的假象……
只是，不得已……
桑榆的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回复沈肆道：“沈公子所言有理。
这世间多少蠢人，皆被表象所惑。
显然我与沈公子，或不在此列。
深宫险恶，多的是尔虞我诈与吃人的事。
从前在旧南朝后宫，我与妹妹少时丧母，没有母亲护佑，又不得父亲看重。
自小所经之苦，难以言说。
那时的我，只有卑微再卑微些，差劲再差劲些。
不引人注目，或不得人看重。
才是我与妹妹在危险横生的深宫中，生存的方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着，桑榆轻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怅然。
虽易了容，重重表情在她的面上，却显得颇为生动。
桑榆又问沈肆：“想来沈公子会这般表里不一，本人和风评相差如此之大，定也有说不出、道不准的难处吧？”
“桑榆姑娘此言差矣。”沈肆面上的笑意更肆意了几分。
他一双幽黑的眸子，仿佛要将面前的桑榆凿穿一般。
他落向桑榆的视线，似乎顿了一瞬。
很快，他又面含笑意地道：“难处自然是有的。
本少呢，虽是堂堂沈家公子哥，父亲又是誉享全朝的大儒侍郎。
这身份听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名头和贵气。
可那又如何？
谁人又不知，本少便是沈家公子哥，旧朝新朝都是重臣之子。
可本少这个‘子’，乃是私、生、子。”
似乎真是痛恨这个名头，在提到“私生子”三字时，沈肆言语中透着几分狠意，就是面色，也变得狰狞了几分。
他骤然而变的神色，其中好似隐藏了分外难言的痛苦——
至少在桑榆眼下看来，是这样。
桑榆从前对沈肆的了解并不多。
只是听过他的浪 荡花名。
又在几场宴会上得见过沈肆几次。
加上本又已听过沈肆的“花名”。
她这才在从前多注意了他几眼，将他记了下来。
可她也从前也仅至于知道他这个人、以及知道他的名声不好而已。
再无其他。
至于沈肆只是沈家私生子的事，她倒也曾有所耳闻。
乃是在从前旧南国的一场宫宴上，她意外听得有世家子弟在咒骂沈肆，说他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凭着一张妖里妖气的脸，就得了不少贵家小姐的青眼，可如他私生子的轻浪，他又哪里配……云云。
说起来，沈肆的长相近妖，长相妖冶中还带着几分独特的魅惑力。
这样的男子，放在女子之中，就是天然的引蝶“妖花”。
沈肆那“曾有无数女子为他倾倒”的“美名”，不是平白来的。
长得妖孽，又刻意放 浪形骸。
他这等“招蜂引蝶”的本事，不仅引得多少青 楼红颜拜倒在他的脚下，便是连不少贵家小姐，想来也难挡他的魅力。
如此，他便在人群中显眼了。
引得贵家小姐多来的青眼了。
而那一次次青眼，又是贵家公子求而不得的。
一个人得到了另一个人或许想尽法子得不到的东西。
自然会遭人嫉恨。
那几位世家公子在吸引女人上比不过沈肆。
于是会绞尽脑汁在别的地方找补，贬低沈肆。
沈肆的“浪 荡花名”，与“私生子”的身份，就是他们自以为可以“踩住”沈肆的点……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