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的齐萤怎么也想不到，半个月后的她会变成一个扫地婢女，并且被诬陷关了地牢。眼下她只能指望旁边牢房的婆婆能在公子面前说得上话了。
隔着布料，摸着袖子里的省力小铲，齐萤看着被茅草盖住的墙根，挖洞的心思蠢蠢欲动。
不怪她，实在是这个省力小铲挖洞太容易了，之前她几乎是没费什么力就在国公府、她的闺房里挖出了一条通向竹园的密道，以此出去完成任务。
等等，竹园！
陶府的那处竹林在自己眼前浮现出来，虽然当时是夜晚，但竹子和地上的各色小花却让她觉得熟悉。现在终于明白原因了，因为这个竹林和自己院后的竹园很像。
这个时代的竹林设计，也许是有模板的。
正想着，却忽然有脚步声响起，齐萤顿时提起了精神，翘首望着牢房外。然而这时候脑子里却好像被什么电了一下似的，眼前黑了一瞬，等她缓过神来，便看到了一张大脸怼着铁门。
那人见她抬起了头，才笑道：“小菱姑娘醒了？公子有话，要重查你偷窃之事，快随我来吧。”
居然真的有人来了，那个老婆子没有骗她。
与此同时，脑子里响起一道细小微弱，磕磕巴巴，却不容忽视的声音，让她顾不得想这些事。
“主线任务……失败……惩罚……惩罚……”
系统……
系统！
齐萤顿时热泪盈眶起来，胸腔里激荡着不知名的情绪，如同涓涓暖流顷刻间涌入心房，在异界终于有了亲人的感动让她一时悲喜交加，又激动又开心。
她在心里唤道：“系统，系统？你回来了？”
没有回音。
齐萤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又在心里喊了几声，却都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反而是铁门外的人小心地挥着手，“小菱姑娘？”
晃了晃脑袋，齐萤打起精神，道：“刚刚有些激动，让你见笑了。”她也不知道这人该怎么称呼，担心又像那个老婆子一样喊得人家不高兴了，索性就不叫了。
被带到公子跟前，她还直愣愣地站着，身旁的人刚想提醒她跪下，坐在重重轻纱般幕帐后的人却摆了摆手，那人赶紧低着头退下了。
直到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齐萤才感觉到些紧张。
她打定决心抱大腿，还是因为四皇子的身体的确不好，但是眼下没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她做的药丸又都是bug，仅有的一颗治疗药丸，她还要留着呢。所以心底不免有些发虚。
见幕帐后的人一直没有说话，齐萤便咬了咬唇，试探着开口：“公子？”
对面传来浅浅的一声“嗯”。
属实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齐萤眨了眨眼。难道是叫自己继续说下去？
之前在亭子里见的公子，也还没有这么冷清寡言吧，难道是身体太弱了受不得风？
“公子身子不好还来给我主持公道，真是太辛苦了。”齐萤轻轻蹙着眉，一副忧心又心疼的模样，这些表情都是昨日跟那个老婆子练的。
“我正好懂一些药理，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如试试我的药吧。”她顺势说完，然后便期待地看着幕帐后的人。
她十分满意自己刚才的话，不仅说出了自己在这里的目的，让公子给她主持公道，又提出自己能制药这一优点，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幕帐后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便听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什么药，拿来看看。”
药……她现在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这声音，与那日在亭子里的怎么不一样了？
齐萤正感到迷惑，但是眼下的情况却不容许她多想。
她垂着头，话说得毫无压力，“药我需要现炼出来，刚出炉的药丸才好呢，准许公子给我炼药的材料，不出几日，我定然……”
“可以。”
“啊？”齐萤愕然抬头，隔着层层白色轻纱，只隐约能看到那人的影子，手里似乎还抱着个东西。
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公子，果真相信我？”她还有些不能反应过来，身为皇子，不应该戒心很重吗，何况还是面对着一个正带着偷窃罪名的人。
“嗯，”幕帐后传来公子似呢喃又似承诺的声音，他道，“我信你。”
齐萤面上很明显地一怔，她有些呆滞地抬起头，不知为何，分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她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同。
毕竟，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现实世界，能说出一句“我信你”的人并不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探地问道：“其实那日，我在荷花池前的亭子里，是见过公子的。”
若他是那日的人，他便会承认。若他不是，而是自己认错的话，他也会否认，齐萤到时只要说自己看错了便可。
她抬起眼睛看着那人，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何息抱着小金炉的手顿时收紧，脸上霎时阴沉下来，直到手指勒到炉子上的装饰，感觉到刺痛时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隔着幕帐，只距离自己几步之远，却又仿佛隔着一道天堑的人。
他闭着嘴，含糊地“嗯”了一声。
又“嗯”？
齐萤不知道他这是承认还是否认，她还打算再问，那人却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你是有冤屈是吧？”
他这一说齐萤才想起来这是她来到这里的根本目的，成为公子信任的制药人前，先洗清嫌疑，拥有清白的品行才可以。
于是她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提到那块玉佩，也只是简言略过，只说是别人送的。好在陶公子并没有多问，沉吟片刻，才道：“我会派人去查出真相，下去吧。”
齐萤顿了一下，便道：“是。”
出了屋子的齐萤目透疑惑，越想越不对劲。
先前她认定了陶府公子就是那日在亭子里见到的人，就是四皇子。
可是她现在见到了陶公子，虽然隔着幕帐，看身材是没什么差别，但是声音和性子却完全不同。
可他若不是，自己刚才提起这个话题，他为什么只说一个“嗯”。这是承认他们在亭子里见过？
她一时有些糊涂了。
正当她要回到西北角时，刚才把她从地牢里带出来的人却拦住了她，笑道：“公子吩咐了，小菱姑娘既然是有本事的，自然不能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先随我来吧。”
跟着他到了一间精致得如同贵族小姐住的地方一般的屋子，齐萤惊讶得嘴巴都张大了。
她这是，又升职了？
……
何息叫来了吴先生，他握着手里的炉子，神色不停变换。
“那日，四皇子来到府里见了她一面，她以为我是四皇子。”他咬着牙，寒气一瞬间泄露出来。
吴先生胡子抖了抖，小心道：“那公子，可否认了？”
“没有。”他垂着眼睛，一时觉得有些委屈。当时他很生气，又担心她记着四皇子的好，知道他不是便会生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便没有否认。
“唉呀。”吴先生叹了一口气，“这样可不行，公子那日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最后岂不是别人占了便宜？”
何息抬起眼睛，紧抿着唇，眼里波涛汹涌，脸上却平静得吓人。
他道：“我知道了。”
看着他的模样，吴先生在心里长吁短叹，为自己的未来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