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这个“煜”字是谁的名字,齐萤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小说里何息的真名是什么,也就无法确定那个人与何息有没有关系,不过方才在亭子里见到的那个人,倒是让她有了些眉目。
小说中几笔带过的四皇子,儿时不慎跌入湖水,在里面泡了一夜,自此落下病根,身子骨和从前带着胎毒生活的何息同样孱弱,后来南仓国皇帝病重,几子夺嫡,他是其中最能隐忍的一个,直到最后才暴露野心,但最终败于何息之手,竟活生生被气死了。
难为齐萤还记得,就是因为他这个奇葩的死法。
若陶府主人真是皇子,看那人病弱的模样,也只有这位四皇子合适了,只是齐萤也记不得他的名字了,方才他的头顶也没有出现名字提示,可见这个人与她的任务是无干系的。
感觉一时之前什么都没有了头绪,齐萤有些丧气,她拎着扫把刚回到西北角,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赵奇晟。
对方脸色严肃,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齐萤心头一紧,就知道这个赵总管又要找她麻烦。
果然,赵奇晟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落到她手上端着的一碟点心上头,问道:“这是什么?哪来的?”
齐萤沉默了一瞬。
她若说这个是公子送的,岂不是承认了她乱跑的事。不说清楚,万一赵奇晟说是她偷的呢?
齐萤定了定神,正打算开口,赵奇晟却几步朝前走来,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点心,嘴角勾起,嘲讽道:“去扫个地还端来一碟桃花酥,你过得可真是滋润。”
他挥起胳膊,像是想拿起一块糕点。
看着他的手缓缓靠近,齐萤心想,不会吧,堂堂一个管着众多仆役的总管居然还觊觎几块点心?
她的手刻意往上抬了抬,想赵奇晟尽快拿走点心,好赶紧了事,却没想到他的手在触到盘子的时候一顿,接着手掌一抬,整盘点心被打翻。
盘子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桃花状的糕点四散摔落,碎屑掉得各处都是,原本精致小巧的点心变得残缺不全。
齐萤看向赵奇晟,他却淡然地擦了擦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哎呀,手滑了。”
齐萤脸颊泛起薄红,嘴唇紧抿,眼里盛满了怒火。
这,欺人太甚。
但是齐萤很快就收敛情绪,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赵总管手滑打翻糕点没事,别伤了手就行。”
赵奇晟沉默了一瞬,道:“你还怪懂事的。”
齐萤乖巧地笑道:“那是自然,身为赵总管手底下的人,肯定得知道什么事才是重要的。”
赵奇晟似乎有些无话可说,他拿出一个木牌递给齐萤,看她接了才道:“这木牌是你陶府下人身份的象征,日后你就负责扫地,今日就先罢了,去认认你住宿的地方,明日一定要认真工作。”
看着手里刻着“陶”字和自己假名“小菱”的木牌,齐萤嘴角微抽。
这陶府还真是规矩森严,连个扫地的下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腰牌。
她把木牌收好,皮笑肉不笑道:“是,赵总管,我一定把地扫个干干净净。”扫地总比每日手浸在冷水里洗衣服好吧,齐萤心情放松了许多,以为日后的工作会变得轻松不少,但事实证明,是她多想了。
跟着带路的下人回到住处,齐萤发现现在她终于不用跟几个人挤一间屋子睡大通铺了,反而是自己拥有了一间小屋,看着这虽小但是却五脏俱全,想必住着也不差的屋子,她有些感慨。
看来在这陶府,扫地下人竟比浣衣的下人待遇好?
……
“主子,越川旱情严重,皇上有意派人前去赈灾。”左肖道,“相国有意让您揽下这个差事,若是处理得当,便……”
何息打断他即将出口的滔滔不绝的话,“我知道,我会去做。”
左肖松了一口气,他还生怕主子只想窝在府里,而不顾大业,见他头脑还是清醒的,便放松许多。
他拱了手正要退下,便听到何息忽然道:“去把赵奇晟叫来。”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个齐姑娘啊。左肖暗叹,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恭敬道:“是。”
没一会儿,赵奇晟匆匆赶到,看着前面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他弯腰行礼,声音沉着,“公子。”一改在齐萤面前的张狂随性,看起来知礼又稳重。
何息“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赵奇晟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试探性地道:“属下打翻点心,她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来,反而还关心我的手是否受伤。”
当时公子带来吩咐说要他毁了齐姑娘手里的点心,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这个点心该是叫公子不开心了,便照做。按理说齐姑娘的这个反应公子该满意才是,怎么他的脸反而徒然阴沉,目光冷冷地看了过来。
赵奇晟不太明白,便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关心你的手?”何息冷笑,看向他手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摊死肉。
赵奇晟瞬间明白了,他嘴唇翁动,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公子越来越冷的目光,他心下一惊,正要告罪。
何息却挪开了目光,似乎是不在意这件事了,淡淡吩咐道:“那边的晚膳,加一道点心。”
赵奇晟愣了一瞬,忙道:“是。”
刚把房间收拾的齐萤,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她赶紧把自己的宝贝都在身上塞好,才去开门。
门外站在一个老妇,穿着与齐萤现在并无二致,应当也是哪个做粗活的下人,见门开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把齐萤打量了一个遍,才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菱吧,赵总管叫我多照应照应你,同是干的扫地的活,你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齐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道:“啊,是。”
老妇笑道:“到用饭时间了,我见你在屋中还未出来,便特意来喊喊你,免得你忘了。”
齐萤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才想起来,的确是到吃饭时间了,她居然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早饭都还没吃,要是错过了吃饭,她现在的确是饿了。
拿着自己的碗,跟着老妇来到厨房,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齐萤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她这第一次做下人,才知道下人吃饭是要避开主人用饭时间的,也是有诸多忌讳的,不过在这西北角的人只是做一些粗活,与伺候主人倒没多大关系,所以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平常都是厨房做好饭,若是哪些部门人多,专门叫一个人打饭带过去吃,像她现在这样,人少,好像也没有个专门管理的地方,便自己来厨房盛饭了。
盛好了饭,闻着碗里香飘飘的饭菜味道,齐萤不得不感叹,这陶府的下人伙食也太好了,光是这饭倒也有些叫她留恋在这里的日子。
在她打算端着碗回去吃时,厨师又端来一个大桶,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精致的小点心。
厨房里顿时发出了惊叹声。
“这是公子特意吩咐做给大家吃的,每个人都有,排队来取。”
齐萤迅速加入到了排队领点心的队伍中。
那叠桃花酥她没吃到,这木桶里的点心看起来也不差嘛。没想到那个陶公子那么好,不仅给她一碟点心,现在竟然也吩咐厨房做点心给大家吃。
不仅吃饱吃好的齐萤,还打包了好些剩下的点心会到住处,看着桌子上被油纸包住的点心,她取出那块玉佩放到一起,拖着下巴思考。
若是这陶府公子是四皇子,昨夜那个赠予自己玉佩的人是谁?还说有事情可以找他,难不成也十分有身份?
可是这陶府除了陶公子,还有谁能有魄力说出这句有事去找他?
齐萤忽然想到了之前赵奇晟口中的,公子身旁的红人。
之前她还差点因为洗坏了这人的衣服,被赵奇晟丢到湖水里冷静。
难道真是是他?
煜……是他的名字吗?
齐萤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正逐渐跑偏,她决定明日定要找个人打探一下陶府的情况,希望她问到的人不像浣衣处的那俩丫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夜色渐沉,在古代养成了良好作息习惯的齐萤也陷入酣眠之中。
窗户“叩”得响了一声,风吹了进来,然而下一刻窗扇就被合上,阻隔了外面的冷风。
何息站在床前,看着那人沉眠的模样,眼神微颤。
过了良久,他才缓慢地抬着步子走上前去,蹲在床前,近距离看着齐萤的睡颜。
颤抖着的手掌缓缓伸出来,落到她一侧的发丝上,再不敢轻举妄动。何息轻轻吸着气,内心却依旧波涛汹涌,丝毫也无法平静。
他启唇,轻轻道:“我也受伤了。”
另一只手按在受伤的胸口上,感觉到皮肤的刺痛,他抬起眼,向来沉郁的目光染上些愉悦,他道:“你会心疼我吧?”
没有人回应,屋子里寂静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交错缠绵,他却丝毫不失落,只专注地盯着少女的脸。
“我要成为你唯一的光。”我又怕,失败了你会恨我。
剩下的话在唇齿间游走,又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他按着齐萤发丝的手抬起来,轻轻触到她的脸颊,又很快收回,手上温软的感觉还未消退,他好似得到了什么馈赠,嘴角含着羞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