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灯影摇晃,明月高悬。
何息几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越川的事情。
“主子,这里有些诡异,灾民涌入城镇,街上却只能见到老弱病残,青壮年都不知道去哪了。”左肖道。
何息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我们一路走来,也路过周边的村镇,却都没见到什么村民,这越川,的确不对劲。”
“阿萤。”他忽然转头,看向齐萤。
齐萤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有些慌张。
何息无奈地笑笑,“你又神游天外了吧,每日都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你的未来啊……齐萤抿着唇,神色复杂。
何息往前凑了凑,语气低沉得像是撒娇,“阿萤,这些日子你莫要乱走,我没想到这里头有那么多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护好你的。”
他眼睫微垂,遮住眼里的执拗偏执。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阿萤离开自己的视线,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住对方。纵使过程复杂又如何,历经再多困难他都不畏惧。
齐萤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斟酌着道:“我今日问了这里的丫鬟……”
她把丫鬟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却没有把小说里的剧情和自己猜测说出来,与剧情发展有关的情节,她还是有些忌讳的。
何息蹙眉深思,道:“看来,我们需要在城里调查一番了。”
齐萤没有说话,她盯着摇曳不止的灯芯,目光涣散。
七日……还有七日,皇帝病重的消息便会传到越川,届时越川的反贼不必再担心仓京来军队镇压,因为只是京中的事情,就够那些人忙的不可开交了,哪里还有功夫注意到这偏远的越川?
七日……便是七日后。
何息得到消息,准备回京,路上却被人围劫,失去了一双腿。
【宿主,不要心软。你现在有些不正常,这里是小说世界,所有的人都不是真实的。】
齐萤轻轻呼了一口气,缓和自己的心绪。
关伯振带着何息出了城去看外面的情况,看着面前大片干旱的农田,何息面沉如水。
土地皲裂,不见半分水分,大片的农田上不见谷物,或许会长上两根生命力顽强的野草,还是因为城外都没人了,这些顽强的野草才能活到现在。
何息目光深幽,一时没有说话。
关伯振在旁边道:“殿下,自从旱情开始,田中寸草不生,百姓都向富庶之地逃往。”
何息问道:“关大人,那剩下的百姓呢?总不能所有人都逃走了吧。”
关伯振道:“大多人都聚在城里了,可惜城内实在未有余粮,饿死了不少人。”
说罢,他愁容满面,低低叹息,“这天灾害人呐。”
何息收回目光,淡道:“我先一步来这里看看情况,粮食在后面,不久便会到了。届时百姓们有了饭吃,相信定能熬过这个灾年。”
关伯振面容一缓,露出一个笑,“殿下是我越川的恩人,您的到来是越川百姓的福泽啊。”
何息轻轻扯唇,却没有笑。
粮食还需要等待几日,接下来便是寻找地下水,打个井出来,有了水,百姓的生活也会好过许多。
何息同勘测地形的能人在外走了一日,却还一无所获,连个稍微湿润的土地都见不着。
……
山石高耸,树木遮蔽,此处极为隐蔽,风声簌簌,却还掩盖不住远方的练兵列阵声。
一双长靴走进视线里,另一双紧跟其后,从强劲的步伐和稳扎的脚步,就知道这人下盘极稳,功夫颇高。
“五皇子,毛头小子,不足为惧,听说在宫中也是个不受待见的。”关伯振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来。
另一道声音沉稳,透着谨慎,“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心,不要让他发现这边,尽快把他打发走。”
关伯振道:“是,你放心。”
……
仓京,牢房。
向林安变得干黄消瘦,神色萎靡,他嘴里叼着茅草,轻嗤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那个小丫头,现在也该毒发身亡了,那么多日子都没来,恐怕都快要入土了吧。”
齐希满背对着他,不发一言。
向林安觉得无趣,翻了个身,面对着牢狱里脏污的墙壁。
他看不到,齐希满面色冷沉,神色肃穆,凌厉的双眼里像是藏着数不清的冰刃寒霜,让人看上一眼,便心底发寒。
忽然间几道脚步声打断牢里的寂静,接着锁链叮叮当当地响,牢门被打开,向林安一惊,下意识直起身子扭头看去,却见齐希满那边的牢门被打开,门外几个穿着讲究,一看就身份不凡的人正跟狱卒交流着什么。
接着,那些人进牢房里,说了几句什么,齐希满就抬起步子,要走了出去。
向林安的身子又下意识抬高了一点。
他伸着脑袋,有些不可置信。
在走出牢房门的那一瞬,齐希满的动作忽然缓了一下,他扭过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到向林安身上,眸子里的冰寒锋刃似乎要把他削平。
纵然向林安见过再大风浪,这辈子见过再厉害的人,也被这一个眼神给看得心脏发寒,脊背僵硬。
等他反应过来,隔壁牢房已经空了。
齐希满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刚才去牢房里把他领出来的人正恭敬地站在他的前面。
“王爷,小的们办事不利,直到今天才打通关系,把您带了出来。”站在几个人前面的人道,“那个向林安罪行过多,南仓国这边十分重视,幸好现在南仓国皇帝病重,一时顾不上这边,您去饿虎寨也没有几天,我们才能打点好带您出来。”
“病重?”齐希满低喃,他眉头皱起,片刻后又缓缓松开,“什么病,能让你们有那么大的空子可钻。”
那人道:“药石无医的绝症,听说现在是吊着一口气。”
齐希满闻言,轻轻一笑,“真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
齐萤捏着手指,心情闷闷,又有些焦灼。
何息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越川的事情,仓京的粮食已经送了过来,暂时解了城中百姓的饥饿。
但是这些粮食始终是治标不治本,天不下雨,又找不到水源,越川的旱情便无法解除。
而齐萤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担心的是……仓京的消息,恐怕就要传来了,暗潮之下的汹涌,又要冒出水面。
门忽然被敲响,齐萤缓和了一下情绪,待到什么都看不出,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何息带着笑的脸,他手里捧着两个果子,像是在献上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十分期待地看着齐萤。
“这是什么?”齐萤看看他手里的果子,在看看他。
何息把手往前伸了伸,“阿萤,今日出去居然发现了一棵果树,这个时候长果子,真是稀奇。你许久没吃过了吧,这个我事先尝了尝,没有问题,就带来给你吃。”
齐萤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怔了一下。
她把门拉开,接过何息手里的果子,道:“你先进来吧。”
何息坐在椅子上,期待地望着她。
齐萤没办法,只能咬了一口,一瞬间,淡淡的甜味和轻微的涩味交织在一起,湿润的水分融入口腔,在嘴里泛滥,果子的清香一瞬间盈满了口腔。
齐萤笑道:“真甜。”
何息也笑了,“阿萤喜欢就好。”
齐萤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把嘴里的果肉都咽了下去,才看着何息,有些复杂地问:“何息,如果我有事情隐瞒你,那你——”
“阿萤!”
何息忽然出声,打断了齐萤的话,他脸上带着笑,长长的睫毛微颤,挡不住闪烁的目光。
“阿萤有想隐瞒的事,不需要对我说了,没事的。”他抬起头,只是齐萤的眼睛,重复道,“没事的,我知道阿萤有自己的秘密,你不用对我说。只要……”留在我的身边。
齐萤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咽下了那些话。
她挪开目光,“谢谢你。”
何息抿唇一笑,他看着外面,像是想起什么,“阿萤,我还有事要办,晚点再来看你。”
齐萤点头,看着他出了门,被匆忙赶来的左肖拦住。
“什么事?”何息问。
左肖神色焦急,看了一眼周围,目光在落到屋子里的齐萤时微微一顿,但是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心道:“主子,皇上他……”
听到左肖话的齐萤如坠冰窖,小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皇帝病重,仓京大乱,皇子夺权,各使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