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低着头，身上没见到多少血，却浑身都是血气，身上的衣服也被利器割破，发丝缭乱，可见刚才经历过什么。
他拱着手，“主子，尾随的人已经处理掉了。”
何息点了点头，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移向窗外。
“左肖，你跟了我多久了。”何息淡淡地问。
黑衣人恭敬道：“回主子，十年了。”
“十年？”何息嗤笑，“但我见你更像是相国的人。”
左肖不曾犹豫，连忙道：“我对主子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因为只有相国才能帮主子夺回属于您的东西，他的谋划也是对您有利的，所以我才按照他的吩咐，带您回过，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是您的舅舅。”
舅舅？
何息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冷笑不止。
什么家人，什么亲情，通通都是假的，都是满腹的算计与利用，是腥风血雨里的谎言。是他最不需要也最不相信的东西。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星星点点闪烁，云层分明，遮住了月亮。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她明亮璀璨的眸子，脑海中的画面渐渐清晰，她带着笑的容颜仿佛就在眼前，拨弄着他的心弦。
但只不过片刻，何息脸上泛起的笑容就冷了下去，他绷着脸，压抑不住的阴郁泄露出来。
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回过身，淡淡吩咐：“你派人在北元国驻守，护着齐萤，若她出事。”他勾起唇角，声音却冷冽如冰，“之前在牢房你使了线熔香的事情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但若你办事不利，呵。”
左肖单膝跪地，认真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必然会好好护着齐姑娘，不会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何息挥了挥手，左肖就退下了。他又看着外面的天空，似乎在看这片天空下的那个人。
何息紧抿着唇，神色肃冷。
他必须要拥有无上的权利，他必须要成为她唯一的光明。
齐萤看着眼前的东西，有些发愁。
吐真丸所需的药材大部分都是正常的，比如防葵、云实、天仙子这类中药，剩下的几样，就有些特殊了。
朱砂虫的卵、百年梧桐树身上的沉疴、从不说谎之人的指甲，尸体嘴边长的红蘑菇，千两黄金。
看着这比芝麻还要细小的红色颗粒，就知道这是所谓的朱砂虫的卵，而另一个是从树上截下来的东西显然就是树木沉疴，她眯着眼细瞧，还能看到上面黑漆漆的蛀洞以及虫卵。
显然是这个地方常年被昆虫占据，但是这棵梧桐树却没死亡，坚强地活过了好些年。
而这从不说话之人的指甲，看这大小，约莫是还不知事的孩童指甲，也就只有不会思考的婴儿不会说话，表现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东西了。
红蘑菇……齐萤嫌弃地咧着嘴，难道真是死人嘴边长的蘑菇吗？菌类生物很容易在腐殖物里长出来，棺材里长出的棺材菌也叫地灵芝，听说也是十分神奇的功效，但长在尸体嘴边的蘑菇就难寻了。
齐萤啧啧称奇，齐希满连这个都能找到，也是厉害。
而另一个，就是这千两黄金了。一打开箱子，那璀璨的光芒险些晃花齐萤的眼，她忙压下盖子，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眼睛却忍不住一直盯着箱子看。
这么多黄金，要都是她的就好了。
制药法里写的是只需要从每个黄金上磨下一层薄薄的粉，虽然不知道就这点为何需要千两这个数，齐萤也只能按照上面的来了。
材料已备好，齐萤看着小炉子，有些紧张。
她总感觉这个药丸与其它的不一样，也许是与它的效果有关，别的药丸是治病，它却是叫人说出心里话，像是魔法一样。
把东西按照步骤依次放进炉子里，不一会儿，烟雾散出，呛人得很，齐萤连忙用袖子捂住鼻子，翻搅里面的液体。
还有三天，时间就到了，她必须抓紧时间了。
天色擦黑，高兰在外敲起了门，试探地问道：“姑娘，该用饭了，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过了一会儿，里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听到齐萤道：“好的，这就来。”
门被拉开，齐萤的一张脸在高兰手里提着的灯照耀下，显得有些疲惫，她抬了抬眼皮，道：“高兰姐，你现在的身体可还好，有没有什么异常？”
高兰愣了片刻，回道：“多谢姑娘关心，我已无大碍。”
齐萤笑得灿烂，她一把将高兰拉进屋子里，合上门，又把她手里提着的灯笼拿掉放到一边，将人按到椅子上坐下，才道：“怎么会那么快就好，我再看看。”
高兰感激地笑笑，“我真的已无大碍，多亏了姑娘的药。”
齐萤不赞同地摇摇头，“我看你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显然还没有好全，我这还有一颗补药，你吃了吧，不要叫我担心。而且你好了，也证明我的药有用，我会很开心的。”
她在心里给高兰道歉，虽然很对不起高兰，但她还是要拿高兰试药，想知道吐真丸是否有用。要确保计划顺利，真的有效果她才能拿给齐希满用。
而且虽然齐萤的技术还有些问题，做出来的药丸不一定成功，但也不会对人体有害，如果真有问题，也就是难受一会儿。事情过后，她一定好好补偿高兰。
见她态度坚定，高兰有些感动地道：“好吧，多谢姑娘关心。”
又在心里道了句歉，齐萤把药丸拿出来，一脸期待地看着高兰服下。
高兰咽下药丸，便看到齐萤紧张的神色，她有些好笑，“姑娘怎么这样盯着我？”
齐萤道：“没什么。”她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似是无意间问，“噢对啦，高兰姐，你多大了？”
高兰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我都二十了，是个老姑娘了。”
这么清醒，显然药效还没出来。
齐萤有些着急了，见高兰在等着她说话，忙笑道：“没有，只是见姐姐长得显小，才想起还不知道你的年龄。”她得拖住高兰，等她药效发挥出来，才能试出吐真丸有无效果。
于是齐萤又问：“那姐姐之前，可有心上人。”
高兰用手撑了撑额头，眼睫微垂，似乎有些困倦，听到齐萤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有的。”
看她的反应，齐萤眼睛一亮，药效出来了。
“是谁，姐姐能跟我说吗？”
高兰的眼神有些呆滞，里头还有丝迷茫，她看着齐萤，反应迟钝，“他早死了。”
啊……齐萤一愣，不过想想，高兰出来这么些日子都不曾提过那个人，不是他已有家室，就是不在人世。
虽然知道高兰现在是在吐真丸的效果下说的话，齐萤还是有些愧疚问到她的伤心之处。
连忙转移话题，齐萤随便找了个问题，“你最爱吃什么。”
“土豆。”
“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孙氏。”
“齐希满是你什么人？”
“主子。”
主子？齐萤摸着下巴思考，也是，高兰现在依附着齐王府生存，现在又听从齐希满的话照顾她，叫主子也正常。
“你是钱秋兰什么人？”
“下属。”
嗯？齐萤愣住了，她连忙问道：“下属？她是你上司，管着你？”
“对。”
齐萤刚有些疑惑，但是转瞬一想就明白了。高兰和钱秋兰都是受到齐希满的吩咐而留在这个院子照顾她，似乎高兰把钱秋兰当成上司也不足为奇。
“那……”齐萤咬着唇，实在是想不出什么问题了。
反正她也是拿高兰试药，见药效没错她就放心了。
把高兰扶起来，齐萤带着她去到房间，一碰到被子，高兰就闭着眼，睡着了。
原来吐真丸的后遗症就是嗜睡啊。
回到房间，齐萤捏着装有吐真丸的瓷瓶，一脸的跃跃欲试。
明日，就知道齐希满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