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却因紧闭的门窗而照不到屋子里来。齐萤眼皮颤了颤，她蹙着眉头，似乎不太好受，缓缓睁眼，便觉眼前环境晦暗，压抑得难受。
她刚抬起胳膊，就感觉浑身酸痛，特别是右手刺痛非常，她把手凑到眼前一看，手背居然都破皮了。细嫩的皮肤上有几处嫣红，上面还覆着薄薄的一层膏状体。
眼神一凝，齐萤瞬间清醒了。
她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看到她这是在陶府给她安排的房间里，这才放松下来。她又看向桌子，桌子上那两堆药丸没有变化，看来没有人动它们。
她才终于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健体丹出了问题，她不仅拥有了磅礴的力量，还跟猩猩一样力气没处使，居然还捶胸？
想起昨夜的画面，她捂住了脸。
还有，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穿了鞋下床，齐萤把桌子上两拨药丸分别装好，她沉沉地看了装药丸的瓷瓶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倒出了一些自己留着，等一切收拾好，才带着东西出门。
昨日从陶公子处走来，距离并不算远，她也还记得路，便一个人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过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那个院子前，门外守卫的人见她微微一愣，主动走上前来跟齐萤说话。
“你来找公子？可有什么事？”
齐萤捏了捏手里的瓷瓶，扬起笑容，“公子想看看我炼药的实力，我经过一夜的努力炼好了药丸，想拿给公子看看。”
守卫看着她，齐萤有些不自在，把手里的东西露出来，他才道：“我先进去通报。”
直到人进去，齐萤脸上的笑才收了一些。瓷瓶被她捏得已经不再冰凉，太阳晒在身上也是暖暖的，她的心却像是被载在风雨飘摇的小舟上，浮浮沉沉，上上下下。
过了一会儿，守卫出来了，同出来的还有昨日把齐萤从牢房里带出来，又把她带到住处的小厮，昨日见了几次，齐萤知道这人叫汤齐，贴身伺候陶公子的。
见了人，齐萤又扬起了灿烂的笑，道：“汤齐哥哥。”好像有些电视剧里，小丫鬟对那些较为得势的小厮都是这个叫法。而且这样叫准没错，她打算在陶公子面前谋事，就得先打点好他身旁的下人。
汤齐却好似被吓到一样，慌了一瞬，快步走来，却依旧好脾气地道：“叫我汤齐便可，哥哥不敢当。”
齐萤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但也懒得追究，顺从地点点头，看着院子里面，问道：“公子叫我进去了吗？”
汤齐顿了一下，道：“公子今日身体不太好，不方便见人，药丸好了给我便可以，我拿给公子。”
不方便见人……齐萤看着敞开的院子门，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些景物，却看不到她想看的东西。
“好吧。”她没有追问，把东西拿出来递给汤齐，还细心地给他说了两种药丸的区别和效果。
汤齐笑着应了，正打算拿着东西回去，却忽然被齐萤喊住。
“那个，偷窃之事，可有查清？”对上汤齐看过来的目光，齐萤垂下眼睛，可怜兮兮道，“毕竟顶着这样的罪名，我心里也很难受的。”
汤齐笑着看她，“姑娘放心吧 昨日公子就派人去查了，诬陷姑娘的人也已被处罚。说实话，还是西北角的赵管事听信人言，公子已经处罚他了。”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齐萤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了，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看着汤齐，有些试探地问：“那，那块玉佩能还给我了吗？当时被赵管事拿走了。”
汤齐顿了一下，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温和模样，“我会帮你去问问的，姑娘快回去吧。”
汤齐拿着两个瓷瓶进去，直到背影再也看不到，齐萤才收回目光，她忽然抬头看着天空，心里有些寥落。
昨天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见了何息，醒来时面前却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是自己昨晚也是药丸而出现了幻觉，还是她没有看错，何息就在府中。
她来找陶公子，不止是要给药丸，还想看看他的脸，看他究竟是谁，是那日在亭子里的人，还是另有其人。似乎有一层膜笼在心头，隐隐什么事在渐渐明了。
可没想到，陶公子现在不见人。
“公子。”
汤齐垂着头，恭敬地呈上两瓶药丸。
何息伸手接了，骨节分明的手捂着瓷瓶，看着别有一分美感。他听完汤齐说的药丸效果，把其中一瓶打开放到鼻子下轻嗅。
昨夜就是这些药丸叫她发狂？
何息眉目疏冷，眼瞳却沉得如同古井深海，莫测高深，他捏了一颗药丸出来，动作顿了一下，就要往嘴里送。
见到他的动作，汤齐吓了一跳，忙道：“公子慎重！”
何息动作停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虽然没有说话，浑身的压力却仿佛是一座大山压在背上，叫人喘不过气来，汤齐的头垂得更低了，却还是顶着压力，劝道：“尚且不知道这药丸的药性，还是先找人试药吧。”
“方才她来，可有异常？”他红唇微启，淡淡地问。
诶？汤齐有些愣怔，虽然不解，还是照实回答：“并无，姑娘看起来一切正常。”
何息没有再说话，继续方才的动作，把药丸塞进了嘴里。
汤齐被他的动作吓得脸色一白，在一旁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药丸有毒，主子出事。
不过幸好何息吃下药丸之后一切正常，甚至是脸色还红润了一些。他在心里暗暗咋舌，那个小菱姑娘炼的药丸，居然真的有奇效。
何息把瓷瓶收了起来，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把其中一个拿了出来，吩咐道：“这个拿出去，找几个人试药，再把他们的反应一一告知于我。”
吃完再找人试药？
汤齐满头雾水，虽然不解，但也不敢多问，接下了药丸正要告退，就听到何息又道：“吩咐下去……小菱献药有功，对我的身体极有帮助，现在是我陶府的贵客，事事都要顺着她，懂了吗。”
汤齐不敢犹豫，忙道：“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同时也暗暗心惊，看来那药丸果然作用显著，能叫她从一个扫地丫头变成陶府的贵客，果真不容小觑。
回到房间的齐萤看着自己留下来的药丸，想着怎么样才能把它们卖出去换钱。
归元丹似乎是没有问题的，昨夜她吃了失去意识，也许是因为对抗另一种药性而产生的反应，毕竟她今早起床并没有产生什么后遗症。
只是这健体丹……着实不太好弄。
后劲太强，不好控制。但若是卖给需要瞬时力量的人，比如在比武大会上用？
不行不行，这不就相当于兴奋剂了吗？齐萤蹙着眉头，还是想不到该怎么把它卖出去，索性不想了，现在她都还不能出陶府，更不用说卖出药丸了。
正当她为怎么出手药丸之力忧心时，方才还见过面的汤齐便来了，不止他人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对于齐萤来说，无异于久旱甘霖的好消息。
“我现在是陶府的贵客？”指着自己，齐萤还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虽然她有想法抱上这位陶家主人的金大腿，还在没有系统、也出不去这个世界的日子里过上不被人欺压，又能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她本以为要这样不知炼上多久的药，循序渐进地一步步升职，却没想到，一夕之间她的身份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我是不是能出府了？”高兴之余，齐萤想起了自己方才纠结的事情。要是能出府，就能想法子卖药丸，也许她还能凭借自己的手艺在南仓国打出一片天地呢。
毕竟她的野心，可不止局限在这一个府邸之中。
听到她的话，汤齐有些犹豫，“这，小菱姑娘，还是先等我去请示公子吧。”
“你去你去。”齐萤兴奋地看着他离开，已经开始筹划自己的商业之路了。
她简单把剩下来的药丸分好，幸亏送东西的人不止送来了炼药材料，连瓷瓶都有一大堆，她用着也不心疼。装好之后在每个上面写上名字，装在包裹里，便兴致勃勃地等着汤齐回来。
“公子，小菱姑娘要出府？这……您看？”汤齐垂着头，小心翼翼道。
何息正在看折子，柔和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白皙的皮肤似乎泛着光，拿着折子的手在阳光下显得修长挺直、骨节分明，闻言他微微抬头，黝黑的瞳孔里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他道：“让她出去，她会回来的。”他捂着胸口，感觉到里面有热气流淌，连身上的伤口都覆着一层暖意，归元丹的效力游走在四肢百骸。
扯起嘴角，何息轻轻笑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高高在上，却关心藏在阴影里的他，把浑身暖意带给了他。
“是。”汤齐得到准许，便去告知齐萤。
“我就知道。”齐萤笑着收拾东西，都是贵客了，怎么可能限制她的出行呢。
再次检查了一遍，见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齐萤看向汤齐，再看向他那一身材质不一般的衣袍，眼睛发亮。
“你们在公子跟前工作，月钱是不是很多呀。”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地问。
现在她身无分文，而做生意还是需要一些启动资金的，想必陶公子不会吝啬她的工资，只是现在她就缺钱，只能寄希望于面前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汤齐还是好脾气地回答：“还可以。”
“那你，那你……”齐萤咬着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借我一些钱啊。”
“这？”汤齐愣住了。
怕他以为自己不还，齐萤急着解释，“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我现在要去创业，你现在投资以后挣钱了还给你分红。要是我亏了也会还给你了，现在我都是公子的贵客了，你还怕我赖账吗？”
被她这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汤齐再怎么听不明白，也听懂了她最后一句话，忙道：“我自然是不担心的。”
“那好，你真是个好人。”齐萤笑眯了眼，“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