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萤塞着沉甸甸的银子出府了，不得不说身为公子身边人的待遇就是不一般，汤齐随身就能携二十两银子，现在都到了齐萤手里。
怕她不认路，汤齐还安排了一个小丫鬟和她一起，出了府门，齐萤看着外面空旷的道路，呼吸着属于自由的气息。舒畅地叹了一口气。
丫鬟曼秋便道：“姑娘想去哪里？往南走有条南一街，开的尽是脂粉和绸缎首饰铺子，是贵族小姐们常去的地方。”
齐萤赶紧摇摇头，身上只有十两银子还是负债得来的她怎么敢去高消费的地方，便看着曼秋，道：“去热闹一些的大街，来往行人颇多，路边尽是摊贩的地方就可以了，就是那种普通的集市。”
曼秋轻轻应了，便带着齐萤往西边走。她走在前面，嘲讽地抿起嘴唇。
还公子的贵客呢，不过是一个靠着不入流手段上位的野心丫头，现在纵然得了公子青睐又如何，还不是眼界短浅，没有见识。
走了不一会，齐萤的眼睛便逐渐发亮。
不用曼秋说，她也知道已经到集市了。
人群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路边摆着卖货物的摊位，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年轻力壮的货郎扛着货架走街串巷地吆喝。
街市声音纷杂，各式声音组合在一起，吆喝叫卖、讨价还价、见面寒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鲜活的气息。
人间五月天气便有些热气，齐萤踩着洒满了金色日光的大地朝前走着，她的手微微抬起，似是要触摸到街边古香古色的建筑，白墙黛瓦，青砖小路，檐角婆娑，自然而真实的生活图景从文字变成画面，再舒展在她的眼前。
直到这一刻，她才有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里不是虚构出来的书中世界，而是真实存在的，是她所生活的地方。
她忽然间觉得，要是系统一直都没有恢复，她在这里长居到老也不是不能接受，当然前提是生活富足，不缺吃穿。
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了。
“曼秋。”齐萤走上前一步，和她并肩行走了，才问道，“想在这里卖东西，需要有什么证明吗？”
曼秋一愣，目光不屑地上下扫了一圈，便看向他处，疏淡道：“这个啊，我不清楚，毕竟我是陶府的下人，只要认真做好自己的活便好，从没在外面卖过什么。”
纵使齐萤再迟钝，也看出这人态度不对了，她刻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她掩饰得挺好，只是眼睛瞥向其它地方，似乎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齐萤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看不起她了。她也懒得多话，直接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懂，那就在边上待着吧，我做什么都不要管，等要回去的时候再喊你带路。”
曼秋巴不得她这样说，倒是给了她一分好脸色，应了一声就走到了一旁。
齐萤懒得关心她去哪里待着，她看着这个热闹的大街，只想着哪里有位置给她摆摊。
忽然，她眼睛一亮，盯上了一个卖肉的摊子。
盯上肉摊的原因，不为其它，只因为它旁边的缝隙似乎大一些，能勉勉强强挤进去两三个自己。而且肉摊右边有个书生正在贩卖字画，左边则是一个瞎眼老道卜卦算命，比起其它位置，这里也安静许多。
她捏着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走到了看中的肉摊旁边的空地，她卸下包袱，直接把包袱布铺在了地下，然后把药丸摆在了上面。
刚整理好，就与隔壁的瞎眼老道打了一个照面，齐萤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她便意识到，人家瞎了眼睛，也看不到啊，真是多此一举。
“喂，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声音疑惑不解，还带着一丝敌意。
齐萤笑着看过去，就看到了肉摊主人——一位中年大汉探究的目光。
她忙赔笑道：“大叔，我在这里摆摊呢，我卖的是药丸，我们俩不会造成竞争的。”
大汉似乎听不进去她说的话，见齐萤东西弄得齐全，真的要在这里摆摊，他脸色就不好了，甚至还站了起来慢慢逼近，“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你在这里，我的位置就小了一些，现在我觉得呼吸不畅。”
见大汉脸上带着怒气，因为常年剁肉而精壮的胳膊似乎已经蓄势待发，齐萤的表情逐渐僵硬，她不自觉往后挪了一点，大脑拼命运转，在大汉停在她面前的那一刻，终于，想到了办法。
“这位……”她咽了口唾沫，还是改变了称呼，“大哥，我初来此地不懂规矩，还往大哥海涵。”
见她态度不错，大汉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依旧看起来凶横粗犷，“你占了我的地方，影响到了我呼吸，岂是一句海涵就能说清的？”
压力小了很多，齐萤轻轻呼了一口气，看向大汉的肉摊，这一看才知道，原来这肉摊上卖的是腊肉。
她收回目光看向大汉，笑得有些扭曲，她知道，这是肉疼。
“大哥，我看你这边生意也有些冷清，不如今日你把摊位租给我一日，我给你二两银子，你看如何？”
大汉眉头一挑，并不开心，他指着自己的摊子，嗓门如钟一般响亮，“你看我的摊位就值这一点钱？你要想摆摊，没有官府的证明可是不行的，这证明不要钱吗？你看我的腊肉，若因为你耽误一天，损失了一日的客源，区区二两就想打发我？”
旁边的人都被这声音吸引，纷纷看过来。
齐萤眼皮一跳，这么说就是有商量的余地，她小心问道：“那大哥，你看多少钱合适？”
大汉轻咳一声，“少说也得二十两，我这一摊的腊肉也卖给你。”
见齐萤惊惧地瞪大眼睛，他忙道：“我家做的腊肉多美味，你别不识好歹，你买了全部的肉，我便能安心把铺子借给你，也不损失什么，以后你若是想来，我免费给你铺子使用。”
她身上也就二十两银子，这大汉有透视眼吗？
齐萤咬着唇，内心极度不忿。她想收拾东西换个位置，却发现大汉已经撸起了袖子，再看旁边的人，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被一群人这么打量，齐萤也有些尴尬。但是她转念一想，这样别人都注意到了自己，等会要是卖药丸，也会吸引不少人来吧。这就是广告啊。
而且……她看向那摊位上的腊肉，品质还可以，虽然不知道古代的物价，但是这些腊肉起码有十来斤，应当……可以吧？
“这个嘛，大哥。”齐萤商量道，“我身上只有十五两，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出来做点小生意不容易，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呢。”
大汉考虑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好吧，那我今日就发发善心，姑且同意了。”
他一副齐萤占了便宜的模样，等齐萤交了钱，把东西收拾好，只留下了腊肉就要离开，“没有官府证明，私自摆摊可是不允许的，今日我就把铺子租借给你，腊肉也卖给你，我走了，好好对我的摊位。”
等人走了，齐萤便收回笑容，把桌子上的腊肉推开留出一个空间，将自己带来的瓷瓶摆在了上面。
刚刚的闹剧有不少人看见了，见大汉走了，才有人凑近，叹道：“小姑娘，你被坑了呀，这些腊肉哪值十五两，唉呀。”
有人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瓷瓶，疑惑道：“小姑娘，你要这个肉摊就是要卖这个，这是什么？”
“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把银钱当作什么了，不过是贪图好玩罢了。”
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齐萤又扬起灿烂的笑容，卖力地介绍着自己的药丸，“这些是我祖传秘方做成的药丸，两种药丸有不同功效，这个服下去能增补元气，化解其它药的药性。这个，能一瞬间提高人的力量，纵使你徒手打烂一块石头也不在话下。”
她眉飞色舞地介绍，人群却慢慢地散去了。
“又一个卖假药的来了。”
“把效果吹得那么厉害，也不怕闪了舌头。”
“就是，看她样貌不错，没想到说起谎话来呀，居然如此流利。”
“小小年纪，唉。”
齐萤愣在了原地。
这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虽然她知道最开始做生意是会遇到挫折，但没想到是眼下这种情况。
不行，起码得把她借来的十五两挣回来。
齐萤咬着牙，打算改变这些人对她的固有印象。
说实话，他们不就是看她一个柔弱小姑娘，方才还被半威胁半强硬地买下一摊子的腊肉，现在却扬言拥有效果如此奇特的药丸，若是在现代的她看到有人在卖这种东西，定然也会轻嗤一声然后离去。
“大家别走啊，我这药可真不是普通的药，连皇子都服用过呢。”
这一番话说得惊奇，方才转身离去的人纷纷回了头，嘲笑道：“你可别乱说，这是在仓京，乱说是要被抓起来砍头的，你不怕我们还怕呢。”
你要是真怕就不会回头了，说到底不还是被她的话吸引了。
齐萤暗自得意，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半真半假地给自己的药丸抬身份，余光却不经意瞥向一旁，顿时愣住了。
一个年轻男子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细看唇角还带着一丝笑，而他衣袍华贵气质非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
让齐萤惊讶的人，这个人正是那日在陶府荷花亭里见着的人。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陶星延微微一笑，轻抬下颌，做了一个继续说下去的动作。
齐萤咽了口唾沫，此刻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