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萤的手僵住了,看着手里这束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是一束,准确来说是一簇,很多花骨朵簇在一起,下面还细心地被丝线绑住了。
门突然被敲响,接着是推门的声音,有人探进了头,手里端着一盏灯,灯火摇曳,照得她的脸晦暗不明,她问道:“姑娘醒了吗?”
是高兰。
齐萤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通通塞到被子下面,才坐起来揉了揉脖子,“我睡了很久吧。”
高兰把油灯放到桌子上,闻言道:“是啊,都酉时了。”
她走过来,齐萤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打开里面是还滚烫的粥,她不禁感叹,“阿兰姐,你真贴心。”
高兰轻轻笑了。
喝了粥,胃好受了许多,打发走了高兰,齐萤看着被子下的几样东西,皱眉深思。
因为点了灯,所以这束花的模样也看得清楚了些,黄色的一簇簇小花,看起来格外精致好看,除此之外,看上去还有一些温馨。
「系统,说清楚,怎么会有毒呢。」
系统解释道:【这是萱草,看着是不是跟黄花菜很像。】
齐萤仔细一看,别说,还真像。
系统继续道:【吃了会在体内产生二秋水仙碱,很严重的哦。】
就这?
齐萤一脸黑线,「我傻啊,又不是没吃的,我吃它干嘛。」
【反正有毒,宿主你自己掂量吧,别忘了小说里他可是直接杀死你的人。作案工具就是花。你想何息是一个专业花匠,又精通毒术,他会不会在这上面做手脚?】
系统的话让齐萤沉默了。
虽说她现在已经对何息改观,但是她此刻还在任务中,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万一他的表现只能伪装呢?
毕竟小说中的何息是一个极能隐忍,又城府沉的人,他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也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
仔细想想,他现在的态度才令人怀疑,为什么原本深沉善于伪装的人,如今在她面前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真的是因为她那一两次顺手相助?只是因为她把对方从其它下人脚下救了出来?
何息可不知道是她拿了治疗药丸救了他,只为了一两次小的施舍般的恩惠便如此,他如今的表现倒是可疑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齐萤想着,忽然浑身一寒。
现在她没了原本的身份,但是却与齐希满走得很近,他可是北元国手握重兵的鬼面齐王,也在朝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何息能进入到北元国的原因,就是为了北元的军事图纸,密不可透的齐王府,武功高强的齐希满,和她这个失去了身份家庭的孤弱女子,当然是她这边最好突破。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就冷了下来。
在这个异世界,没有什么绝对可信,只有任务才是她需要在意的。
看着床上的东西,她把镯子和补药塞到了床尾被子的缝隙中,然后带着省力小铲来到门外,探头看了看,才小心地跑到一处角落,挖出一个坑就把花埋了进去。
植物会腐烂,还是埋进土里最安全,而且还能化为肥料呢。
一切都收拾好,她拍拍手上的灰,看着挂着几颗星子的天空,心情疲惫,脑袋却又格外清醒。
还是努力做任务吧。
齐王府,灯早就点了起来,地下投掷的碎影因为风而摇晃不断,树影摇曳间,只能听到下人偶尔来去的脚步声。但是这声音也很远,若不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察觉不到。
齐希满放下手里的书信,忽然道:“明日就是齐然等人处斩的日子吧。”
在外奔波许久,终于回来的苏移愣了一愣,道:“嗯,可能吧。”齐希满既然都这么问了,说明他知道是这一天,多此一举地问自己,可能……想再确认一下。
齐希满抬头看他,没有戴面具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轮廓分明,他皱了皱眉,才想起来自己问错了人,苏移今日才从南仓国回来。
“苏移,多谢你这次帮我去南仓国跑这一躺了。”齐希满言语中带着感谢,他道,“其实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真的有什么,你现在也都还清了,不,该是我欠你的才对。”
他顿了一下,才道:“其实救你的,另有其人。”
苏移愣了愣,脸上带笑,“我知道那人不是你,但是觉得你是可信之人,所以想交你这个朋友。不过,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想去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怎么感谢,跟在她身旁,为她效力吗?
“是……”齐希满将即将说出去的名字咽了下去,他忽然想到少女灵动的眉眼,一颦一笑,脸上尽是狡黠,似乎总打着小算盘。他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意。
“王爷?”苏移疑惑。
齐希满回过神来,移开目光,道:“是谁,我暂时也不知道。只是你帮我做了许多了,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了。”停顿了一会儿,他道,“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变成血雨腥风的战场,我不想波及到你,波及到你的家族。”
苏移握着剑,见齐希满神色果决,便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番话的,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轻轻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到桌子上,“这是我的随身玉佩,他日你若需要帮助,便可以拿着这个,去找苏南的苏家,便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他双手在前一捧,行了个江湖礼,“齐兄弟,我苏移认了你这个兄弟,不亏。未来,这个北元势必有你的一番天地,我相信不论时移世易,你会带领北元的百姓走向更好的未来。”
这番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在场的二人却都没有过多的反应,他们相视而笑,像是在约定什么誓言。
书房外寂静无声,唯有灯笼里的火苗微动。
接着只听到一阵踏空声,一道白影凌空跃起,从齐王府的上空消失不见。
屋内,齐希满拿起桌上的东西。
这是一块白玉,样式简单,中间却印着复杂的纹饰,神秘莫测,最中间用复杂的笔法写着“移”字。
他把玉佩握在手中,神色不明。
天色一亮,齐萤就起床了。
她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到高兰敲门道:“姑娘,王爷来了。”
齐希满来了?
齐萤赶紧穿上衣服,收拾收拾跑到院子外,就看到长身而立的,背对着她的人。
听到声音,齐希满回过头来,用面具下复杂的眼睛看着她,“今日是你父亲行刑的日子。”
齐萤的脑子懵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她太冷血,还是根本没有把那些人当成家人,毕竟她穿书也没多少时间,这些天她根本就没想到那些人。现在猛然听到他们这样的消息,她心脏仿佛忽然坠了下去,沉闷不已。
她声音低微,“今天吗,都要死?”
齐希满点头。
齐萤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悲伤,好像也没有多少,只是心脏很沉闷,沉闷得难受。他们只是纸片人,他们也没有与她相处多久。那她沉闷个什么?
为原本鲜活生命的突然逝去?还是为世事变幻的莫测无常?亦或是,为每个人都注定了的结局。
见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齐希满心中一颤,忽然道:“你要再去看看他们吗?”
话音刚落,他就愣了。
眼下她刚摆脱那个身份,最应该藏着不出门,去法场探人显然是不合适的选择。他刚才也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就说出了这番话。
听到他的话,齐萤眼皮一颤,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