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诗经·鹊巢
光历二十一年十月初十,继越国太子与有着“京城第一美女”之美誉的程相国嫡女举行大婚,举国欢庆。
他们是未来的皇帝和皇后,一对璧人,郎才女貌,一个贤明持重,一个母仪天下,世人都道这是天赐的良缘。
盖姜在百姓眼里的地位是极高的,尽管他还年轻,但他很受人尊敬。于是在东宫到相府的这段大路上,挤满了来为他献上祝福的人们。只要是他的迎亲队伍经过的地方,就会有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人声鼎沸,鼓乐喧天。
但是鲜有人知道,在十月十日这一天,还有一个男人嫁入东宫。
与盖姜和程如莺那空前绝后的隆重婚礼相比,叶椒嫁入东宫的婚礼简陋了许多——实话说这并不能称作婚礼,因为它没有新郎官,它充其量只能被称作一个小小的仪式。
叶椒只是形式上走了一遍过场罢了,先从“遇晔轩”里搬出去一个晚上,第二日再从东宫侧门坐着一顶喜轿进来。
从侧门到遇晔轩的这段路上没有迎接的人,丝竹管弦单调,为这个寂寞的仪式平添了几分凄凉。这段路叶椒已经走过许多次,可叶椒从没觉得这段路有这么这么长。
这个时候,盖姜应该已经接到程如莺了吧?他想。
轿子摇摇晃晃,一点也不稳当,也不知道是不是轿夫在打瞌睡。
叶椒被晃得昏昏欲睡,而他没想到自己还真的心大到睡着了。
直到一个小厮把他叫醒,他才发现轿子已经停了,而且似乎在遇晔轩门口停了挺久了。
“叶先生,您先进屋歇着吧。”小厮道。
东宫的仆人还是习惯叫叶椒“叶先生”,因为已经成了习惯了,而且也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叫什么。以后要不要恭敬一点,称叶椒为“娘娘”?
嘶!太诡异了!
这不是这些仆人的问题,主要是盖姜和叶椒的事情实在是暴露得太突然,谁能想到平时亲如弟兄的两个人会是这种关系?而且男子入宫为太子妃,真是闻所未闻,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椒也不知道。
他告诉他们完全像以前一样对待自己就好,但好像无济于事。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叶椒问那个小厮。
小厮面露难色道:“他们……他们……都往南大门去了,听说殿下的迎亲队伍就要回来了。”
“啊……是么?”叶椒失神道,“我也可以去看看么?”
“这……还是算了吧叶先生,何必呢,看了就是给自己心里添堵。”那小厮道。
叶椒看这小厮眼熟得很,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于是叶椒问他:“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啊啊啊!不敢当不敢当!”小厮急忙摆手道,“奴才贱名开平。”
“其他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叶椒问。
开平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奴才也是想去的……刚趁着今日宫里大喜日子,忙里偷了个闲,就在柴房打了个盹儿。这不现在醒了么,还是想去凑凑热闹的。”
这个开平,是个这么单纯的孩子啊,叶椒想。
他在开平身上看到了从前那个自己的影子。
开平说道:“叶先生你可得答应我,千万别把这件事儿告诉总管。告诉他我可就完啦!”
“好,我答应你。”叶椒不自觉地笑道。
“嘿嘿!那好嘞!叶先生我就先走啦!您回屋里歇着罢。这两天那个什么相府的小姐风头正盛,肯定得意得紧。但是没关系,过了这段时间,殿下肯定又会回到您身边的。”开平劝慰叶椒道,然后就笑着跑开了。
叶椒冲他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笑容,叶椒想,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毫无顾忌地大笑过了?
这个时候,盖姜已经牵着程如莺的手走进大殿了吧?
他们,或许已经在拜堂了吧?
拜完堂……接下来是什么呢?
盖姜会去敬酒,陪着宾客,从这一桌喝到那一桌。他的酒量并不特别好,叶椒知道。往来那么多宾客,盖姜一定会被灌得醉醺醺的。
凤冠霞帔下的程如莺,会微笑着等待自己夫君的到来。她甚至可能不会想起,她这么讨厌的人也是在这一天嫁给盖姜。
把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用力地甩开,叶椒走进了遇晔轩。他把身上厚重的喜服脱掉,躺在榻上,一身清爽。
到头来你还是一个人啊,叶椒对自己说。
这东宫里,多了个主事的女人,以后的日子啊,会有很多地方和从前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