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莺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她边走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着、神态和表情,为的是不丢了相府的颜面。当她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她又恢复成那个高尚尊贵、一身傲气的京城名媛。
她看到在门口等候主子归来的南烟。
南烟见她出来,快步向她走去,熟练地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失败了。”在南烟为她系外衣地时候,程如莺这样对南烟说,“盖言娶不到叶椒了,我也不能嫁给殿下了。”
南烟没有回应她这话,只说:“小姐,天色不早了,跟奴婢回府吧。”
“你之前阻止我此行,是不是早料到这结局了?”程如莺平静地问道。
南烟低头应道:“是。奴婢看得出殿下对小姐没有半分爱意,在殿下手里,小姐没有半分胜算。”
程如莺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原来连你也看得这么清楚啊……只有我一直把自己蒙在鼓里……”
她回头望了一眼,虽然什么也望不见。
殿下啊,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吧。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程如莺想不通。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来,对主仆二人道:“程小姐,殿下为您备了马车送您回府。请在此稍等片刻,马车马上就到。”
“不必了,”程如莺微笑道,“我们自己步行回去就好。”
小厮道:“万万不可,殿下有令,天将黑路又远,一定要将程小姐主仆二人安全送到。还请程小姐不要为难小的们。”
程如莺脸上的微笑就快要挂不住了。
南烟替她回应道:“多谢这位小兄弟,我们会乘殿下的马车回府的。烦请向殿下替我家小姐转达感激之情。”
“不麻烦不麻烦,”小厮憨厚地笑道,“那奴才便回去向殿下复命了。”
程如莺微点了点头,小厮便又急急忙忙返回了。
“你反应很快。”程如莺对南烟说道,“如果现在在我身边地不是你而是芳涟,她肯定和我一样手足无措。”
这还是芳涟死后,南烟第一次听到程如莺提起芳涟。
南烟不禁将拳头攥得紧紧的,说道:“奴婢与芳涟各有所长。”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小姐可曾想念过芳涟?”
“不曾,”程如莺笑道,“一个奴婢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太阳正缓缓落入地平线,赤红的光芒把西面的天空照得很亮很亮。程如莺背对太阳站着,南烟觉得程如莺逆光的脸庞丑陋极了,每一寸皮肤里都像住着一个恶魔。
南烟正想为死去的芳涟说些什么,这时马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这次程如莺没有要求南烟扶持,自己攀上了马车坐了进去。南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紧跟着她进了马车。
马车徐徐前行,程如莺最后还是忍不住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她看着东宫的大门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视野里了。
盖姜在某个程如莺看不见的地方目送她的马车离开,他知道自己还欠她一句“抱歉”,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告诉她了。
他返回的时候,一名侍卫快步过来向他禀告:“殿下,叶先生说他在书房等您。”
“好,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盖姜道。
“是。”
盖姜大步流星向书房走去。
他想,按叶椒的机敏,或许他已经猜到了大半。
自己也是时候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彼时叶椒在盖姜的书房里坐着,脑子乱成粥,心里乱如麻。
也不知道殿下和程如莺聊得怎么样了。
叶椒正想着,盖姜就推门而入了。
“殿下!”叶椒迎上去,问道,“情况如何了?”
盖姜揉揉他的头,微笑着说道:“不必担忧,没事的。本宫已差人将如莺送回府了。”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殿下又为何受制于相府?前几日殿下突发不适,和这一切是不是有关联?”叶椒焦急地问道。
“你别着急,”盖姜说道,“本宫先要让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若你能接受,愿意和本宫并肩而行、共同面对,那本宫就告诉你。当然,如果你觉得害怕,那本宫也不会怪罪于你。”
叶椒望着盖姜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从里面读出疲惫。
他伸出手指抚平盖姜皱在一起的眉毛,然后下移,将手掌放在盖姜的左胸膛。
盖姜听见叶椒说:“这里藏着这么多事,一定很难受吧?”
那一刻,盖姜的灵魂像被击中了一般。
叶椒继续说:“请殿下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与殿下并肩作战。殿下您忘了吗?我在死士营前立过誓的,‘属下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叶椒这辈子,绝不会背弃殿下。”
真奇怪,叶椒的几句话就能有这样的魔力,让盖姜觉得自己正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强大。
叶椒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盔甲,亦是我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