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椒跟着盖言又回到了他在城西的那所宅邸，用“回”可能不太合适，这个字眼与现在的叶椒太不相称了。
这次叶椒是从正门进去的，而不是像上次一样沦为阶下囚。盖言传令下去，撤掉了所有的防守。
两人走到大厅里，盖言请叶椒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逃走的？”叶椒端着那杯热茶，但他的手怎么都捂不暖。
“猜的，”盖言说道，“我早就怀疑你会功夫的，突破这里的看守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对吧？”
叶椒点了点头，抿了口茶水进去，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
“那你为什么不早做准备？你费劲心思把我抓来，不怕我跑了么？”叶椒问。
盖言道：“有的事情我想让你自己去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跟我说的那些，好像是真的。”
叶椒的手指在茶盅上摩挲，他看见那些在水里浮沉的茶叶聚成一个丑陋的图案。
盖言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椒，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远。他伸手摸了摸叶椒的头，叶椒不知道是没感觉到还是什么，没有闪避，像一只乖巧的任人抚摸的猫。
“你这个人好奇怪，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很坏，有的时候——比如现在，你看起来又没那么讨厌了。”叶椒说道。
盖言笑着说道：“我有的时候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就是因为这样，我的朋友才很少。”
“我也没什么朋友。我发现离开了盖姜，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叶椒说。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盖言握住叶椒的手，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
叶椒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他轻轻地把手抽出来，说道：“我想远离这里，远离那个人。”
“我保证，你在我这里，可以永远不用见到他，也不会知道有关他的任何消息。”盖言近乎祈求道。
叶椒笃定地摇了摇头。
过了很久，盖言说道：“好，你去做自己想做地事情吧，不要再为了他活着了，你去过你自己地人生。如果有一天你在外面漂泊累了，你就回来找我，好不好？”
叶椒看着盖言，不置可否。
“其实我一直想问，”叶椒道，“我这样普通的一个人，你和盖姜——我是说你，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我不知道啊。”
叶椒听见他这样说。
“你能说出自己为什么喜欢盖姜吗？他要你活，你便活；他要你死，你便死。为了他你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牺牲。我实在无法理解盖姜有哪里值得你这么喜欢。”
叶椒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嘴，道：“你不要再说了。”
“好。你告诉我，你要去哪？”
叶椒思索了很久，两人相顾无言。
“我以前去过代羌的都城蓝岐，那是座很美的城。我与那里的一个人有过约定，他日有缘再见， 我若是自由之身，必与他结友。我想去履行这个诺言。”
盖言有些讶异地说道：“你还去过代羌，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呢。”
叶椒笑了：“你想不到的事儿多着呢。”
“你说你要与那个人结友，那……我呢？你愿不愿意喜欢一下我？像朋友那样喜欢。”
叶椒愣了一下，没想到盖言会提出这样朴实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那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彼此坦诚，互相尊重？”
盖言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来件事，叶椒问他：“那我问你，你说你有解药，是真的吗？”
盖言道：“是真的。不过很快就不是了，我会把解药销毁，他盖姜就仰仗他老丈人过活下半辈子吧。”
叶椒实在被逗笑了，疯狂地点着头。
“不过……这个解药，可以给我吗？”
盖言一下子又生起气来，骂道：“你是不是要拿解药去救他？！”
“啊……不是，销魂了也可惜，我想留着，说不定以后，等得到他求我的时候。”叶椒笑道。
盖言将信将疑，但还是说：“好，我给你。你如果要走，便趁早，我会为你打点好一切。到了蓝岐，你要时常与我通书信，我也会时常来看你。”
叶椒本来还想问一些别的事情，譬如他在代羌那边究竟有什么关系，譬如他认不认识代羌的大将军沈沉烽，譬如他对东宫的事到底了解多少。
但这些最终他都没有问出口，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感谢的话。
“谢谢。”叶椒认真地说道，“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