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这下你相信本宫是爱你的了吧？”
“如莺？”
你在……说什么啊，盖姜？
叶椒好想这样问一问他。
他又听见程如莺问：“殿下，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种事呀？这不是叶先生住的地方吗？叫妾身怪害臊的。”
“这里本来是为你准备的地方，本宫想把你藏在这里——金屋藏娇。”盖姜道。
“殿下骗人！妾身觉得……”程如莺笑道，“殿下明明是因为中意叶椒才让他住在这儿的！”
盖姜道：“你这小妮子，要本宫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本宫爱的人是你。”
程如莺嗔道：“那你干嘛娶叶椒！”
盖姜道：“本宫娶你才叫娶，叶椒……不过算是本宫纳的一个小妾，呵，还是个男妾。”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嫌弃。
程如莺道：“妾身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相信殿下了。前些日子，殿下真是把妾身的心伤透了呢。妾身还以为你喜欢的真的是那个男人。“
“怎么会？跟你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叶椒，说舍弃就舍弃？”
“可是——”
盖姜“嘘”了一声，说道：“别再说了，本宫只是在利用他而已。一个大老粗男人，怎么比得上香香软软的夫人呢？”
这样会说话的盖姜，逗得程如莺“咯咯咯”地笑。
那笑声在叶椒耳朵里显得刺耳极了，他很想一脚把门踢开然后冲进去，但是叶椒不敢，他没有这样的勇气。
有时叶椒会很痛恨自己的胆小，比如他从来不敢告诉盖姜他有多爱他。
有时叶椒会很羡慕程如莺，她一个女子，胆子竟然那样大，她敢大声地告诉全世界她爱盖姜，比任何人都爱，即使盖姜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现在看来不只是这样了。
叶椒悄无声息地攀上屋顶，他很清楚自己地床榻在什么位置，他的手颤抖着将床榻正上方的瓦片揭开。
明明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叶椒看见那张小小的床榻上，躺着他十分熟悉的两个人，床尾堆着他们脱下来的衣裳。程如莺趴在盖姜的身上，头埋在盖姜的颈窝里，正如自己从前做过的那样。
叶椒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我到底对你来说算什么呢，盖姜？
你对我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呢？
叶椒的眼泪夺眶而出，直直地从揭开的瓦片空隙里落下去，叶椒想将它挡住却来不及。
那滴眼泪“啪嗒一声滴在了盖姜的脸颊上。
盖姜的视线往上，正好对上了叶椒的视线。
那一刻，叶椒看见了盖姜脸上错愕、惊讶的神情，却没有在他脸上读到愧疚。
叶椒惊慌失措地跳下屋顶，他迅速地跑出了遇晔轩，拼命地想远离东宫这个恶心的地方，拼命地想远离那个虚假的人。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是他掉进盖姜地温柔乡里以后就不曾再想起过的那些东西。
他想起很久以前，苏铁对他说，他长得和殿下的未婚妻有几分相似，连她的妹妹也不及他像。
他想起初见程如莺时，盖姜眼中对她的盈盈笑意。
他想起自己刚过完十七岁生日，就被派去执行刺杀任务。
他想起头一回盖姜发现了自己对他的小心思后，即便还不完全确定，就让资历尚浅的自己男扮女装，北上西进，深入代羌，去处理一桩牵扯到两国大臣互相勾结的大案。那时他孤身一人，无人可依。
他想起盖姜对自己说，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他想起盖姜掏心掏肺地跟自己讲述自己的遭遇，叶椒同情他，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人生有多么的不堪。
他想起自己答应和程如莺一起嫁入东宫时，盖姜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
叶椒想起了很多很多，有的只是鸡毛蒜皮。
他不知道这么多盖姜里，那一个才是真实的。
叶椒跑了好久，但他跑得并不快。脑子里装的那些混乱的东西让他的脚步变得沉重。
盖姜没有追上来，就算他叶椒跑得这么慢也没有，他没有什么好对自己解释的。本来嘛，死士利用完就是该丢掉的，被人抓去了，自生自灭便好，何苦再回来给彼此找不愉快。
叶椒不再跑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
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了，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叶椒在四下无人的街上站着，看见黑暗中有个人逐渐向自己走过来。
等那人走得很近的时候叶椒才看清楚，那是盖言，因为他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
“你来抓我回去吗？”叶椒抽噎道。
“不，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盖言笑着说，这回他笑得自然，月光下盖言的容颜看起来十分美好。
叶椒沉默了很久，说道：“我想走了。走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