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一场红尘梦初醒。
堂三爷左手持着一根哭丧棒,右手窜了一蛊算珠子,看着浑身是伤且在快速修复着的闻人清台。
“哟,你终于舍得过来啦,跟安居腻歪的如何?”
他已是少年模样,恢复了本体。
闻人清台摆摆手,不想再提:“你在这边遇到什么危险了?这里是……”
他从少年身上的道则感知到了他就是堂三爷。
他发现此刻他们似乎置身于一片巨大的森林之中,这里的树木极其高大,灵气浓郁的几乎要凝结成水雾。
而远处,一座小山犹如一座孤岛,坐落在一片湖水之中,看到管道延申在湖水之中,矿区内所食用的水,便是自这之中而取。
“这里是深渊。”缙云墨灵道,“可扭转世间大道乾坤,亦是所有万丈红尘的终点。”
“不晓得你在说什么。”闻人清台道。
“那个矿区,封禁了我们的记忆,忘却的前尘,你们那个所谓帝国,不过是某一时空里的某一处文明的繁衍,也或许,只是某人成帝后,不灭的执念为自己筑起的一片枷锁梦境,不破啊,你还是没想起来过去么?其实我也很混沌迷茫,到底哪个是过去,哪个是现在,哪个又是未来。”缙云墨灵失笑,他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缙云氏,缙云墨灵。”
而后他又指着那座小山:“那个是我的爱人。”
“欸?”闻人清台诧异的望着那座小山,“什么鬼?”
“执明君,不打个招呼么?”
顿时小山动了,而后浮动起来,从水中伸出了一只巨兽的头颅,似是蛇头,但鳞片覆盖的很是可怖。
“培元仙君。”那巨兽竟然讲话了。
“你……”
缙云墨灵扶额,“看来不破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应该是与夏侯有关,原本我们到这里来,也就是为了解鬼帝一片执念而已。”
“什么跟什么啊?谁是不破?谁又是夏侯?我就只是我而已。”闻人清台不高兴道。
他环顾四周,似乎并无什么危险。
然而,就在此时,堂三爷忽然说了句危险,然后便直接撑起护罩将两人护住,与此同时,四周出现了不少黑洞,黑洞盘旋,毁坏诸多树木,远处的巨大的树木深处,有兽类的哀鸣之声传出,正是矿区内经常可以听到的那种。
缙云墨灵给闻人清台解释一下缘由,称安居便是夏侯游弋,也就是鬼帝一念的化身,他将自己困锁在这枷锁之中,自成一片结界,又自成一片牢笼,自己永远难以走出去,也或许只是在等一个可以带他走出去的人。
“啊?你的意思是,还要我再回去找安居么?不行。”闻人清台坐下来,那个人,实在是伤他挺深,你触摸不到一个人的心。
这种感觉十分无力。
“不用你回去找,他已经挂了。”缙云墨灵道。
“什么?”闻人清台豁然睁大眼睛,指梢都在颤抖。
“你方才不顾生死过来,他也跟着冲进来了,不过被那些迷雾直接将他化掉了。”缙云墨灵道。
“不!我不信!他还打算统一矿区呢,他怎么可能为了我去……”闻人清台顿时觉得心要裂开。
当真的是感觉不到安居对他的情谊么?身处其中往往迷失双眼。
“好了,你不用担心,这里是鬼帝的执念,埋葬着他的心,所以他倒也没有散道,喏!”缙云墨灵拿出一团光晕,看道则,正是安居的。
闻人清台便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过那团光晕,“该怎么做啊三爷?”
“我和执明君琢磨了一下,现在,我们想离开这里,只能找到鬼帝的心,然后助你找回不破的记忆,才能打破这个地方的枷锁。”
“怎么找?”闻人清台问。
“这里一共有三十六个漩涡,这些漩涡不停的徘徊,吞噬,重组,每一个漩涡内都可以说是一个小世界的文明,执明君说鬼帝的心化身为人,就在这三十六个小世界中不停轮回,已然迷失,我们需要进去找到他。”
闻人清台望着安居的那团光晕中包裹的一缕神识:“好,我去!”
于是,堂三爷便选定了一个漩涡,而后将闻人清台送了进去。
……
第一漩涡寻心,开启。
废土之上,人类文明得以苟延残喘。
壁垒拔地而起,秩序却不断崩坏。
有人说,当灾难降临时,精神意志才是人类面对危险的第一序列武器。
有人也说,不要让时代的悲哀,成为你的悲哀。
更有人说,我要让我的悲哀,成为这个时代的悲哀。
浩劫余生,终见光明。
——
从混沌的黑暗中醒来,少年任身边一个女人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看到破旧的房屋门口处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六,要紧么?有没有什么事情?”女人问道,女人叫简秋。
这个漩涡中的世界,便是闻人不破此次踏上寻人的旅程。
他投身在的这个少年身上,少年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起来就很无辜,然而他手里却握着一柄弯刀,此时外面正是深夜,他守在门口,进入他身体的刹那,感觉对方已经是很困了,但是始终都不曾闭眼,显然是正在守夜。
闻人不破摇摇头,他已经接收到了这个少年所有的记忆,宛若自己就是他,他对女人说道:“我没事,你呢?去集镇上看大夫,大夫怎么说,能看出来是什么病么?”
“你不用管我了,我这不是病。”女人叹了口气,“天就快亮了,一会儿我出去打猎,你时间到了,就去稍微睡一会儿,然后去学堂上课,今晚守夜辛苦你了。”
“在这片废墟里,学习有用么?”少年摇头道,这并不是闻人不破在说,而是这个少年自己本身的意识。
“我说有用就有用!”女人听他这样讲,有些生气。
“我不想去念书,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打猎。”少年撅着嘴不满意道。
“你现在有什么本事?还打猎?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来给村子守夜?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昏迷的我?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如此任性了,好了,我出发了,天亮的时候,集镇上没有多危险,你不用担心我,早点休息吧。”
说完,女人背上布包,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里的夜晚,是法外之地。
……
天空中有乌云在不停的翻滚着,阴霾而恐怖,云层中终于有了动静,那雨却并不是人们期待的甘霖,那雨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一滴酸雨在狂风中摇曳,最后自万丈高空坠落,刚巧落在了少年面前。
闻人不破看着这具身体的少年,他匍匐在荒野的地面上,身上做了简单的伪装。
“真倒霉,猎物都还没有等来,却等来了这酸雨,糟糕!”
废土之上,危机四伏,不仅仅是那些变异的凶残的野兽,更有这要人命的酸雨,不过少年却并没有动弹,今天如果再狩猎不到猎物,不等酸雨带来疾病,他和那个小男孩儿小强就都要饿死。
忽然间有空气爆裂的声音,那是鸟类翅膀煽动时候带起的特有的空气变化,少年的气息立刻凭住,睁大了眼眸,并不慌张。
就在闻人不破面前不远处,是少年用一根树枝支着的一个大箩筐,箩筐下面撒了一些谷糠,就这谷糠,也是仅存的一点了,饿极了的时候,谷糠都被吃了。
吃糠咽菜。
那只大鸟落在箩筐附近,警惕的四处观望着,这是一场耐心上的对决。
闻人不破发现自己在这个少年体内,就要适应这个世界的道则,根本不能使用道法去帮助他做什么。
这大鸟眼神很是凌厉,抡起个头,不比这箩筐小多少,甚至闻人不破都怀疑这箩筐到底能不能捉住这只鸟,但若是捉住了,估计褪了毛儿,能煮上一大锅。
大鸟不时的探头探脑的观察四周情况,不时的梳理一下自己身上的羽毛,而少年也十分的有耐心,两厢较量,看谁沉得住。
终于,大鸟放下了警惕,开始慢慢走向那箩筐下的谷糠,脚步快快慢慢,细细碎碎,宛若一个贼。
当它进入箩筐范围内时也还是保持着警惕的,只在外缘徘徊,许久,它才又往中间去了些,忍不住啄向那些于它而言是美味食物的谷糠。
而与此同时,少年猛然扯动了手中的绳子,箩筐便顷刻将那只大鸟扣了进去,但箩筐有些轻,大鸟扑腾挣扎,估计不多久就能掀翻箩筐。
少年立刻跳了出来,奔腾而出,宛若一头脱缰野驴,他要在大鸟掀翻箩筐之前,控制住对手。
终于,他以全身力气压住那大鸟,还往鸟1头上砸了数拳,直到大鸟喘着微弱的气息不再动弹,他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捉只麻雀,要了小爷半条命!不过好在功夫没有白费。”少年提起那只巨大的麻雀,开心道。
这时,远处避难的壁垒中的时钟声音宛若丧门钟声,悠扬几里地。
可就是这以前人们最讨厌的丧门钟声,此时却成了安全与地位的代表,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小强子进到这避难堡垒之中。
他们,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