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不破带着叶痕回到巨大的树杈之上，堂三爷笑得贼兮兮的，似乎看破了一些东西：“哈哈，道爷先睡了，晚安。”
叶痕深情款款不加丝毫掩饰的感情与表情让闻人不破有些慌：“我并不是闻人先祖，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希望你不要再这样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知道是你，反正我是不会再放手的，更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一丝一毫。”他紧紧拽住闻人不破的手，而后缓缓陷入沉睡，他身上不时有一些法则的对抗流过，很是细微，不易察觉。
来到男人身侧，闻人不破看了眼不远处树干上的火红身影，而后甩手设下了一个小的结界，而本一直看着游弋圣君的凤倾城自是聪慧，知晓对方谈话不愿自己听到，她起身飞向远方。
“很享受倾城仙子的注视与爱慕么？”闻人不破轻笑道。
但笑容也只那一下便就消失了，分明过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可一开口，就忍不住胃里泛酸起来。
“我倒是觉得你很享受那个精灵族的爱慕与注视。”
他回了这么一句，两人皆是一愣。
“是么？”闻人不破坐了下来，仰头也看不到月色，只有窸窸窣窣的风声划过。
“我无心这些，你知道的。”男人表情又如止水一般了。
“那你为什么要攻击叶痕？你既然已经明确拒绝我了，为什么还要管别人是否欢喜于我？”闻人不破直勾勾的仰头看着对方的下巴问。
“如果他是位姑娘，我自是祝福不会管，可是不破，你为培元仙，注定不可与男子在一起。”男人低头侧过脸来，语气也出奇的坚定，不容反驳。
“如果我偏要呢？”闻人不破挑眉询问。
“那你便成帝吧，那时自然无人管的了你。”男人脸已经黑了下来，这句话分明带了情绪，与他圣君的身份不符。
“呵呵，我连成圣都不知路在何处，要我成帝？我这一生，也成不了帝，呵呵，为了大界万灵苍生，圣君是不是可以牺牲一切？”闻人不破觉得嘴里发苦。
男人目光有些闪躲：“肩负苍生，有时注定不得不牺牲，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此间事了之后，你便随我回东南山南混沌池吧，南方火狱的事，我自己去查便好。”
“你是不是也还在想，让我可以为大界绵延出下一代培元仙君？”
“最好是那样，大界不可无培元仙，不破，如果可以，再娶一位仙侣吧，我发誓，定会护你周全。”男人转身俯身下来，扣住闻人不破的肩膀道，他眼里隐去了星辰，有太多莫名思绪。
“呵呵……”闻人不破挣开对方的手，“那我也很明白的告诉圣君您，我是不会再与任何女子结合，若大界培元仙注定在我这儿断代，希望最后逼我的那群人里，不会有圣君您的身影，我记得那时初晴和灭儿不幸，你从西沉海赶回来和我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逼我，如果你食言，我一定会恨你。”
闻人不破起身，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培元仙延续血脉的话，尤其这个人还是他！
“难道你真的希望你的父上终日祭血，越发枯槁，你可知他们也彼此有情，可是为了大界，江左圣君，你的父上烈殇仙君，都断了那份执念，否则大界，早就乱了！”男人在他身后，语气严厉起来。
闻人不破肩膀垮了下来，立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又重新挺起了脊背：“我当然不希望父上继续祭血仙根，所以我才要找出我们培元仙不得不祭血仙根的原因，而我的父上，我身为他的儿子，我明白他真正的期许是什么，我知道他憎恨这一直以来的局面，当日四万仙山众仙家逼我交出无劫弟弟，生生将我逼入四万仙山禁地下方，当日父上放我离去，我便知道，他不愿我与他一样，而且，我同样身为一个父亲，对于我的灭儿，我愧疚难忍，我更不愿意再去要一个孩儿，将他推入火海，要他代替我去接替父上，再次沦为仙根的血奴！”
“不破！”
“呵呵……我竟然不知，一直以来，你也与所有人一般，都还在打着要我为培元仙延续血脉的打算！……我啊……此生只有灭儿一个孩儿，而他，已经被那些圣君剿灭在了混沌池，所以，圣君您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他起身就要走，被男人一把钳住了手腕，对上闻人不破疼痛的表情，“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你走上一条不归路，你根本不知道大界要面临的东西有多可怕！”
“我为什么不知道？其实最可怕的，不过是我们自己内心的恐惧罢了，松手！”闻人不破挣扎，可是对方扣的更紧。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再一意孤行呢？”男人脸上尽是无奈和疼痛。
“除了爱了不该爱的人，我闻人不破，从未做过对不起良心的错事。”说完，闻人不破径直飞回了搭建的窝棚中。
他刚躺下，忽而觉得混沌炉有些异动，遂进入探查，连飞羽也在，他好奇的蹲在无劫的阵法身旁，看着一株黑白相间的藤蔓自那金发少年身上生根抽了新芽儿。
“培元仙君，你看，是九幽藤抽新了。”
闻人不破点点头，阵法中心躺着的人忽然动了动，朝向他伸出手，他连忙上前几步握住：“哥哥在。”
少年黑洞洞插着两根血伺刺的眼窝里似乎有什么要东西要流出来，但已无泪腺，什么也不曾有。
“放心，哥一定找到同心辞救你。”闻人不破安慰道。
呼唤了一会儿星丞帝君，依旧没有回应，他这才出了混沌炉中的小世界，发现夏侯游弋就立在不远处，并未入睡，也未打坐，见闻人不破出来，对方转身飞了过来。
“怎么还不睡？”闻人不破声音软了下来，对这个人，他无论如何，都强硬不起来。
“心思乱。”男人眼睑颤了颤，看向一边道。
闻人不破颇为惊讶，要知道到了圣君境界，大多数早已心如止水，看破大道，想乱其心，何其艰难？可是现在他说，他心思乱。
“乱什么？”
“我……”男人还是有些犹豫，但片刻，他眸子定了下来，一把拉过闻人不破的手，大手一挥，只觉眼前一黑，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之中。
待到思绪回转，便已立身在一片方圆不过一里的草坪之上，说是草坪，其实也只不过是稀稀疏疏的几根草而已。
“这里是？”闻人不破双手抓住对方的胳膊，这里没有天空，这孤零零的草坪四周，全是黑漆漆的一片，有种不知时间不知空间的错觉。
“我的虚空石内。”男人道。
“欸？怎么会？虚空石空间连通虚空，根本就没有活物能够进来在这里生存，你怎么会……”闻人不破大吃一惊。
“目前也只这么大一块地界，我自踏入圣君境界时候开始，便一直在摸索虚空石，后来渐渐进行开辟，不过越到后面，越难以继续开辟适合居住的空间，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寸进了。”男人眼含笑意道。
闻人不破看着他的笑容有一种错觉，似乎只有在这里，对方才像是放下了所有包袱，满身轻松。
“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了，若是我们找到法门，若能虚空中开辟适合生存的环境，这对于大界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福音。”闻人不破有些兴奋。
“其实有些洞天福地也是独立开辟出来的空间，不知是那些前人所为，但这至少说明不是不可行。”
闻人不破赞同的点点头：“对，我的混沌炉内，也自行演化出了一方小世界，虽然与你这踏入虚空中开辟有些差异，但我想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是有所关联的，只是不知混沌炉内部的空间，是混沌炉自行演化而出，还是由谁开辟而出。”闻人不破思索道。
“想那些太遥远了，目前我想在这里再多开辟一点，都十分艰难，而且这个虚空石内部的空间有限，我觉得黑暗深处可以继续开辟，不过法则被虚空中的法则阻挡，难以寸进。”男人叹了一口道。
闻人不破狐疑的抓了抓对方的胳膊，腰还被他拘着，有些心跳加速，但可没想推开对方，“emm……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分明之前的谈话十分得不愉快，可是这该死的……想要触碰对方的心情……比猫挠了心还难受。
“我……”男人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再三踌躇下，他缓缓收紧手臂，将人揉进怀中，紧紧抱住。
“呃……什么意思……”闻人不破浑身僵硬，有些怀疑自己再次进入了梦境。
“小布……我们……在一起吧。”
他声音很轻，却如此突然，闻人不破渐渐睁大眼眸，他不敢动弹，用自己的感知以及调动起培元仙血来判断这是现实，还是梦中。
“我不懂……”闻人不破喃喃道，他真的不懂，对方分明已经明确的拒绝过自己了，这么多年的单恋，对方几乎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欢喜，可是啊，此刻这算什么？“你喜欢我么？”
男人手臂顿时又收紧了一些，却没有回答。
等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答案，闻人不破本充满希冀的眸子暗淡了下来，缓缓将脸埋进对方的脖颈之中：“好，我们在一起，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只是想让我听你话不再乱来，但你说了，那我们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