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静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不顾护士阻拦,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就要下床。
“带我去!我是医生,我要去看他!”
她的坚持让护士无法阻拦,只能找来医生陪同她过去。
抢救室外,红灯刺眼。
傅星河和傅婉瑜已经赶到,两人脸上都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恐惧。
傅婉瑜看到舒静娴过来,眼圈通红地抓住她的手。
“静娴姐,哥他……哥他失血很多,肋骨断了好几根,还伤到了内脏……”
傅星河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但眼中的自责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他知道,这场车祸,和他母亲脱不了干系,最终却让傅衍礼替他,替舒静娴,挡了这致命一击。
这种愧疚感,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窒息。
舒静娴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忙碌的医护人员和躺在病床上被各种仪器包围的傅衍礼,只觉得浑身冰冷。
那个总是有点笨拙,有点直愣,却在她最危险时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男人,此刻生命垂危。
她作为一名顶尖外科医生,救过无数人,此刻却只能无力地站在门外等待。
这种无力感,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严肃。
“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非常不乐观。”
医生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多处脏器受损,尤其是肝脏破裂严重,内出血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随时可能再次大出血。”
“他需要立刻进行二次手术,修复破裂的肝脏,清除积血和坏死组织。”
“这个手术难度极高,风险非常大。”
医生看着众人,语气沉重地补充了一句,而这一句,如同惊雷。
“目前我们医院,最有把握完成这种复杂肝脏修复手术的,只有舒医生你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舒静娴身上。
傅婉瑜几乎是恳求地看着她。
傅星河也抬起头,眼神复杂,有希冀,也有担忧。
舒静娴自己却愣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让她亲手给傅衍礼做手术?这个风险堪称恐怖的手术?
她是最顶尖的外科医生,可面对躺在里面的傅衍礼,她不是一个纯粹的医生。
她害怕,深.入骨髓地害怕。
她害怕自己手一抖,害怕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害怕自己会成为终结他生命的那个人。
这份责任太重了,重到她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手术失败,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这份内疚会跟随她一生。
她救过那么多人,自信满满,可这一次,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我……”
舒静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理智告诉她,她是唯一能救他的人,她必须上。
但情感上的恐惧却像无数条锁链,捆住了她的手脚。
她不敢,她真的不敢。
傅星河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
他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语气说。
“舒静娴,我相信你。”
“哥以前跟我说过,尼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医生,尼的手比任何机器都稳。”
“我知道这很难,但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尼了。”
傅星河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舒静娴混乱思绪中的某个节点。
是啊,傅衍礼那么相信她的技术,他把她看作最顶尖的专业人士。
而且……他研发的那个手术辅助机器人,不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复杂精密的微创手术吗?
虽然那个项目因为最近的波折还未完全成熟,但核心功能已经过多次测试。
用他研发的技术,去救他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
这或许是唯一能让她克服内心恐惧,站上手术台的方法。
这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是她和他的技术在并肩作战。
舒静娴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犹豫和恐惧被一种决绝取代。
“准备手术室!立刻!”
她转向主治医生,语气不容置疑。
“还有,把研究所那台‘探路者’原型机立刻送过来,消毒准备,我要用它辅助手术!”
主治医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探路者”就是傅衍礼团队研发的那台备受瞩目的手术机器人。
在这种危急时刻使用尚未完全获批的设备,风险极大,但他也明白,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他重重点头,“好!我立刻安排!”
整个团队迅速行动起来,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战斗即将打响。
在舒静娴准备手术的同时,傅星河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联系了精神科的权威专家和一家顶级的封闭式疗养机构。
他知道,母亲的精神状态已经彻底崩溃,那些偏执和疯狂的行为背后,是长年累月的扭曲和不安全感。
强行把她留在身边或者送去普通医院,都无法真正解决问题,甚至可能让她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将她送到专业机构接受强制治疗和心理干预,是目前唯一能控制住局面,也或许能让她得到某种救赎的方式。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将彻底站到母亲的对立面,也意味着傅家的丑闻可能会进一步发酵。
但为了傅衍礼,为了舒静娴,也为了他自己能摆脱过去的阴影,他必须这样做。
送走母亲的那天,傅星河没有去送行。
疗养机构的人后来转述,傅母在被带走时异常平静,只是反复念叨着一些话。
当傅星河拿到母亲在机构里接受初步评估时的谈话记录,他才真正明白母亲疯狂行为背后的根源。
记录里,傅母的精神时好时坏,断断续续地忏悔着往事。
她承认,当年让人绑架傅衍礼,并非仅仅因为和丈夫的矛盾。
更深层的原因是想通过控制唯一的嫡子,来彻底掌控傅家的财产和权力,。
以应对她内心深处对未来的巨大恐惧。
她一直觉得丈夫那边的人看不起她,觉得傅家的一切随时可能被别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