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说太多废话，吃完买了两串烤红薯，一个人拎一袋沿着医院外墙慢慢走。
嘴里塞着还冒热气的薯块，傅衍礼故意说，“唔，下回咱吃火锅。”
“你想辣死谁？”她笑着踢了他一脚。
就这样，对谁都不再掩饰。
在众目睽睽之下并肩走回医院门口，她也没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傅衍礼送她到门口，低头耳语，“今晚我在家做饭，你想吃啥？”
“都行，别最后吃成泡面就行。”
两个人嘴上你来我往，眼里全是明晃晃的温情。
门卫阿姨往这边望了几眼，小护士小医生见了都开始交头接耳。
这一次，舒静娴没有再回避，压根连脸都没红。
旁边的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束束打过来，带着各种揣测和新鲜劲儿。
她习惯了医院这个小社会里的风言风语，以前是尽量避开，现在觉得没那个必要。
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心虚，不如就这么摆出来，爱怎么看怎么看。
傅衍礼反倒有点不自在，他不太习惯成为人群焦点，尤其是这种带着八卦意味的。
他推着自行车，车轮子压过地上的小石子，发出轻微的喀拉声。
“我…我先走了，晚上给你电话。”他声音放低了些。
“嗯。”舒静娴应了一声，没多说，转身进了医院大楼。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还有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看见没，舒医生跟那个男的一起走的。”
“是啊，还挺亲密的，就是前几天研究所那个吧？”
“啧啧，刘副主任刚倒台，她这边就…”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舒静娴脚步没停，径直走向电梯。
这些话伤不到她了。
或者说，她现在的心思，没放在这些上面。
解决了刘建明，处理了傅星河，她像是卸下了两座大山。
但轻松感并没有持续太久，昨晚在工厂里，刀疤脸那些话，还有傅星河最后的表现，像是一根刺，扎得不深，却隐隐作痛。
她需要重新审视过去五年，审视自己。
回到办公室，桌上已经堆了一叠新的病历和文件。
停职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都要补回来。
她脱下外套，换上白大褂，深吸一口气，投入工作。
手术刀是冷的，数据是理性的，只有在这些里面，她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下午，她主刀了一台比较复杂的手术，持续了近四个小时。
走出手术室时，天色已经擦黑，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助手递给她一杯温水，“舒老师，辛苦了。”
“没事。”她接过水杯，“病人情况怎么样？”
“生命体征平稳，术后观察还需要加强。”
“好，多费心。”舒静娴揉了揉眉心。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是傅婉瑜。
“喂，婉瑜。”
“静娴，在哪呢？下班没？”傅婉瑜的声音听起来风风火火。
“刚下手术，在办公室。”
“行，那你等我会儿，我过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给你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庆祝你官复原职，庆祝刘建明那王八蛋倒霉啊！”傅婉瑜在那头笑得张扬。
“顺便，也庆祝你终于甩掉了傅星河那个拖油瓶，开启新生活！”
舒静娴失笑，“行吧，你定地方。”
“那必须的，地方我都订好了，保证让你满意。”
挂了电话，舒静娴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霓虹，心里也松快了些。
傅婉瑜总是这样，精力充沛，能把任何事情都搞得热热闹闹。
有她在，坏情绪似乎也消散得快一些。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下楼。
走到电梯口，正好碰到几个相熟的同事。
大家看到她，表情都有些微妙，但还是笑着打了招呼。
“舒医生，下班了？”
“嗯，下班了。”
“听说刘副主任那边…”一个同事欲言又止。
“纪委还在调查，等结果吧。”舒静娴语气平淡。
她不想过多谈论这件事，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刘建明走到今天，是他咎由自取。
电梯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电梯缓缓下行，只有她一个人。
密闭的空间里，白炽灯的光线有些刺眼。
突然，灯闪烁了一下。
不是那种电压不稳的快速闪烁，而是很慢地暗下去，又缓缓亮起来。
像是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眨了一下。
舒静娴皱了皱眉，看向电梯的检修标识，最新的日期就在上个月。
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能是线路老化了吧。
她没太在意。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
外面大厅人来人往，一切正常。
她走出电梯，朝门口走去。
经过大厅中央的导诊台时，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导诊台后面坐着两个护士，正在低头整理东西。
但就在她目光移开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导诊台的侧后方，靠近墙壁的阴影里。
速度很快，一闪而逝。
舒静娴脚步一顿，猛地转回头。
导诊台后面空空如也，只有白色的墙壁和上面贴着的宣传画。
那两个护士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舒医生，有事吗？”
“没事。”舒静娴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加上之前经历的种种压力，精神有些疲惫也很正常。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外走。
医院门口，傅婉瑜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车窗降下，傅婉瑜戴着墨镜，冲她挥手。
“这里！”舒静娴拉开车门坐进去。
“等很久了？”
“没，刚到。”傅婉瑜发动车子，“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烤肉？”
“都行，你定。”
“那就去吃烤肉，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味道绝了。”傅婉瑜踩下油门，跑车汇入车流。
车里放着动感的音乐，傅婉瑜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哼唱。
舒静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刚才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影子，应该就是幻觉吧。
她不再去想，烤肉店在一个繁华的商业区，装修很有格调。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