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礼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走上前，站在她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想伸出手，抱抱她，给她一点安慰。
但他又犹豫了，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或者说，在经历了这么多狗血和糟心事之后。
他不敢确定，她是否还愿意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尤其是，他这个某种程度上也被牵扯进麻烦，甚至一度因为原则问题和她争吵的男人。
“会好起来的。”傅衍礼最终说，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坚定。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舒静娴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
信任？怀疑？还是别的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走进了傅婉瑜给她安排的客房。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傅衍礼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空落落的。
他也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傅衍礼却毫无睡意。
脑子里乱糟糟的。
导师的借款，情况说明，高利贷，刘建明的举报，舒静娴那句“不好”
还有傅婉瑜那句“虽然平时不怎么待见你吧”
他的人生，好像在短短几天内，彻底脱轨了。
从一个沉浸在数据和公式里的科研工作者。
变成了一个要处理债务、应对威胁、还要关心一个女人的未来的什么人。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能退缩。
为了导师的信任，为了舒静娴，也为了…他自己心里那点刚刚萌芽，却异常清晰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开始构思那份“情况说明”。
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好，不能再给导师添麻烦。
隔壁房间，舒静娴同样没有睡。
她坐在床边，看着手机里父母的照片。
那是两张黑白照片，是他们牺牲前不久拍的。
照片上的父母，穿着警服，笑容灿烂，眼神坚定。
他们是英雄，而她呢？
她是一个被感情冲昏头脑，差点毁掉自己前途的蠢货。
是一个被不成器的“弟弟”拖累，连累朋友，甚至可能连累导师的麻烦制造者。
她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是她偷偷搜集的一些，关于傅星河的证据。
一些他赌博的记录，一些他和那些放贷人接触的信息。”
“甚至，还有一些她之前不愿意相信，但现在不得不面对的，关于那场“意外”的疑点。
她原本以为，只要傅星河能回头，只要她能帮他还清债务，这些东西就永远不必拿出来。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刘建明既然敢举报，就不会轻易罢手。
她需要更有力的武器来反击，来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才能保护她在乎的人。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神变得越来越冷。
有些账，是时候该算算了。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夜深人静。
傅婉瑜的公寓里，三个人，各怀心事，一夜无眠。
一早，傅婉瑜顶着黑眼圈，却依然精神抖擞地指挥着。
“静娴，你跟我去见周律师。”
“衍礼，你那情况说明写得怎么样了，写好了赶紧给你导师送过去，顺便把钱的事落实了。”
“然后，去找找看能不能联系上之前那个房东和中介，退钱的事不能拖。”
“我再联系我那个市局的朋友，看看举报那边有什么新进展。”
三人分头行动。
舒静娴和傅婉瑜去了周律师的律所。
周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镜。
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神锐利，说话干脆利落。
听完舒静娴和傅婉瑜的叙述，他直接点出了关键。
“高利贷，尤其是这种带暴力催收性质的，水很深。”
“直接硬碰硬，对你们不利，毕竟欠债是事实。”
“报警，作用有限，除非对方有明显的犯罪行为并且证据确凿。”
“最好的办法，是谈判。”
“摸清对方的底线，找到他们的软肋，然后争取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还款方案。”
“当然，这个过程需要技巧，也需要…筹码。”周律师推了推眼镜。
“我们有什么筹码？”舒静娴问。
“比如，证明借款合同本身存在违法性，像是利息过高，或者存在欺诈、胁迫行为。”
“或者，掌握对方暴力催收的证据，以此作为谈判条件。”
“再或者…”周律师看了舒静娴一眼。
“如果欠款人本身牵扯到其他非法活动，也可以作为施压的手段。”
舒静娴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她想到了那个加密文件夹里的东西。
那是她的筹码吗。
可是，一旦动用那个筹码，傅星河可能就彻底完了。
她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周律师，我们会尽量配合您，提供相关信息。”舒静娴最终说。
她需要时间，再考虑一下。
“好。”周律师点点头，“我会先尝试联系对方，探探他们的口风，有进展会通知你们。”
离开律所，傅婉瑜开车送舒静娴回公寓。
“周律师这个人，看着斯文，下手黑着呢。”傅婉瑜说。
“交给他，应该能争取到一些空间。”
“嗯。”舒静娴心不在焉地应着。
“还在想傅星河的事？”傅婉瑜看了她一眼。
“静娴，我知道你心软，但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傅星河不值得你再为他牺牲什么了。”
舒静娴没说话。
傅婉瑜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决定吧，不过，那个刘建明，绝对不能放过他。”
“我朋友那边有消息了，说纪委确实收到举报信了。”
“而且，刘建明最近活动很频繁，到处拉关系，好像是想把调查组往他想要的方向引。”
“他还让人去查你之前主刀的几个手术记录，想找茬。”
舒静娴眼神一冷，“他找不到的。”
她的手术，一向完美，无可挑剔。
“那就好。”傅婉瑜稍微放心，“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得尽快找到反击的证据。”
回到公寓，傅衍礼还没回来。
舒静娴独自坐在客厅，打开了那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的内容，像一把双刃剑，伤敌，也可能伤己。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