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糕点放在红色的盘子里，摆放好的五块糕点被打乱了原有的形状。梁杳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很微妙的敌意。
“是我不知事。不过我看公子倒是不需要减肥。”梁杳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求人自然概有求人的姿态，这话也真心，虽然穿着冬衣，但红烛的确不怎么胖，要非挑毛病的话，就是脸上的肉多了一点，下巴圆润了不少。“何况冬日寒冷，还是多食一点为好。”
“照雪说的是，不过是李公子天天嘱咐我喝一些补汤，拒绝了又不好，只能在别的地方注意一下。既既然这糕点是你特意送过来的，那我就尝尝吧。”红烛笑了起来，换了一块拿起来只吃了一点。牙齿刚碰到酥皮就停了下来。
“李公子？不知是哪位李公子呢？”
在放下糕点之后，身边伺候的人立马拿过来帕子给他擦手。红烛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变得凛厉起来。“照雪已经在这里住了有小半年吧？月月弹琴，倒是成了望北楼中的一道风景。”
“哪里，我也只会弹几首曲子罢了。”
“我想说，你怕是不知道，在望北楼里打听别人的客人可是大忌。”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杳觉得对方好像误会了，但自己没有办法去解释。他本来以为自己跟对方没有利益冲突，来这里求他帮个忙应该是可以的。他对于这个忌讳真没在意，但的确是他不对。
红烛看到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轻笑起来，彷佛刚刚的话不是自己说得。“照雪误会了，我就是吓你一下。别人之间如何先不说，但我一直拿你当好朋友的，一直也没有机会深交，本来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怎么会呢？”梁杳以为自己果真误会了对方，可能是自己过于多心了。对方在望北楼这么多年有一点防人之心很正常。可不论是从开始还是到现在，对方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先入为主恶意揣测的人是自己。
“我早说过，我是拿你当弟弟看的。你看，我不知遇到过多少人，多是虚情假意之辈，也没有人在意我是个怎么样的人。谁不孤独呢？遇到个看着顺眼能说说话的还挺不容易。”
“能被公子看上，是我的荣幸。”梁杳看着他脸上落寞的神情不是作假，听到这些话他心里自然也生出了不少感触。他看对方的茶杯空了，就拿起茶壶又给他添上。
“叫什么公子，太生分了。不如叫我一声哥哥吧。我要是能有个你这样的弟弟，恐怕梦里都会笑醒。”
“……”梁杳有点叫不出口，他还没叫谁哥哥过，这个称呼实在是有一点点羞耻。“公子说笑了。”
红烛也不强求，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你以后有空多来看看我就行了。我听说你现在会画一些本子，倒也有趣。”
“是。”梁杳当时画本子随便起了一个名字，现在认识的人提起这件事着实让他很尴尬。“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是赚个钱。”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你做画的过程。”红烛勾起了唇，眼尾上挑，下巴微微抬起，声音魅惑勾人，像极了他笔下的狐妖精怪。
梁杳手有点痒，他想画画了。红烛名字里有个红，脸小而尖，特别是在抬起下巴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一点肉立马绷紧，利落的下颏线立马抬高了五官的辨识度。画出来肯定很好看。
“当然可以。”
“楼里原本能排的上号的就只有我和兰湘，他那个人惯会做表面功夫，我是看他不起的。本来也以为你会跟他关系更好一点，也因此对你有点偏见。”
梁杳自然是不能附和这话，他一向没有背后论人的习惯。但这个理由也可以解释自己所感受到的敌意。
“我来楼里时间并不长，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今天来也是有事想要找您帮忙。”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至于这位李公子是谁也没所谓，就像他说的，打听别人的客人很不礼貌。而这些消息也没必要问当事人，梅苔安全可以处理好。
“你说吧，要是能帮我肯定帮。”照雪在望北楼里身份比较特殊，眼光在他身上的客人不少，不过是有很多顾虑，没敢下手，毕竟他的出阁夜是厉王包下来的。他也聪明能够另辟蹊径，不论是画画也好，弹琴也好，都给赵四海赚了不少钱，只要有钱就行，他才不会管这个钱是怎么来的。
兰湘一直压在他的头上，两人走的路子虽然不同，但同为头牌，早就积怨已深。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兰湘先去招揽照雪，但他没看上，为了这事，红烛夜高兴了不少时间。而现在，照雪亲自上门来找自己，这不就证明了，他比兰湘要厉害吗？更何况他画画也是一个宣传方式，要是自己能够成为他笔下的认为五，来找他的客人肯定能多起来。
“王大人府中过寿是不是邀请了你过去跳舞？”
“哦？你从哪里听说的。”红烛没有直接回答，话里也是得意。能压兰湘一头他都得意。凭什么自己跳了十几年的舞还不如对方跟别人谈谈诗词来的多。这次曲迎王府肯定能见很多达官显贵，跟楼里客人的身份不能比。二十三岁，也不算年轻了，凭借自己的容貌怎么不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楼里都传遍了。红烛公子一舞倾城，当然是非你莫属。”
“是也没错。不过我不是跳舞给老太太看的，王大人设宴招待同僚自然是不能冲撞老太太。”红烛也才出来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件事他并不太想答应，早知道刚刚就不把话说得那么满了。照雪的琴他是听过的，要是带他去了，风头都被抢了，多不值。“不过我也就是跳一支舞而已，王大人在整个长乐坊都找了不少人，唱歌的，弹琴的……”
未尽的意思自然是，没有邀请你，是你不配喽。
“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去看看。当然，我知道这件事让红烛公子会有点为难。到时候我把脸给遮上，做你的随从小厮。”
红烛听他这么说，态度好了点，只要不抢自己的风头都好说，毕竟他也不是第一个来自己这里问这件事的人了。赵四海的意思也是说，让他带两个楼里的公子过去，特别暗示了兰湘，要是带兰湘的话，他肯定不会做自己的小厮。要是答应了照雪，自然也能拒绝赵四海的要求了。
“这话说得，怎么能这么委屈你？”红烛这意思就是同意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为何非要去王府？”他可是听过这位照雪的身世，万一要是出什么事他可负担不起。
“我……我有有一位心上人，一直没有见他来找我。想出去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可以能帮我脱离苦海就更好了。”
“也是，苦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人救我出苦海。”红烛看着他羞赧的样子，心里不禁冷笑，真实天真。来了望北楼还想出去，一直不来不就已经摆明了态度吗？也就他天真，还非得要个话。
“肯定会有的。”梁杳撒了这个谎，他现在哪里有这种情情爱爱的心思，王之微，我倒要看看你跟我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
“今晚去王大人的宴会能不能带上我啊。”龙首黄铜香炉丝丝缕缕地飘着青烟，房间里面燃着麝香。少年鞋子也没有穿，侧坐在塌上，剥了葡萄喂往身旁的男子口中。
豫王正在处理日常的公务，美人在侧，知情识趣。他也没看，直接张嘴，将对方的手指也含进去。
“真甜。”
“那是，这可是御品葡萄，听说他叫黑美人，个大无核。”
“卿卿在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真甜。”豫王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对方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方寸大乱，脸上飞满了红霞。
“王爷你说什么呢？就知道调戏我。”
“是是是，我不对。书房枯燥不让你来非不听，又不穿鞋袜，真是。”豫王直接将他的脚放进自己的怀里，这位美人身上无一处不美，他的脚更是生得白嫩小巧，粉色的脚趾如同暖玉雕成，让人恨不得好好把玩，甚至想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看着对方目露淫邪的样子，梁卿心里毛毛的，这位王爷的确对自己非常宠爱，最开始的时候利用居多，可慢慢在相处过程中，感情自然也就发生了变化。可不知道为何，自己现在看着面前豫王提不起来兴趣，总想着惊鸿一瞥的男子。他比起豫王要强大俊美许多，这种强大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反正厉王已经在自己手掌心了，自然不用多费心思。现在当务之急是创造跟他的见面机会。而过几日的王府家宴说不定就能见到对方。
“不是我不带你去，这种宴会乱的很，万一你被人看上了怎么办？”豫王只觉得自己怀中的人无一处不合自己心意，彷佛是为他量身定做一样。他给不了对方名份，让一个男子雌伏。但因为对方太过于爱自己便什么都不在意，这样的人该去哪找，真是傻得让人心疼。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担心你啊。我又不是后院的那些女子，我可以时时刻刻陪在王爷身边的。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帮助王爷分忧解难。”
“分忧解难？卿卿乖乖听话就是分忧解难了。”平日里谁要是反对自己的安排，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也不知道为何，一面对卿卿他就有用不完的耐心。他和卿卿之间经历过的事情别人永远也不会懂。
“王爷，我只有你了。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爱人。我不求什么名份，能在你脚边做一只小猫小狗也好，只要能永远陪着你。也是我太任性了，没有考虑到这些。宴会岂是我这种人可以参加的。恃宠生娇是我的不对。只不过以前父亲不看重我，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才这么想要去。是卿卿逾越了。“说着就要从对方怀里下来，跪在地上行礼。
”卿卿说的这是哪里话，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宴会罢了。你要是想去自然可以。只不过你这么好看，是我不舍得让别人看到你。“
豫王听到这些话更加心疼，忙不迭地答应了对方，两人又是一阵温存。
王之微此人心机深重，善于伪装攀附。他在梁丞相手下干了十年，得到了对方的信任，同时也知道不少对方的阴私事，但梁丞相大节无亏，那些事情自然算不得什么，可皇上看不过去，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酣睡。梁丞相的名声越好，他越不乐意。在年轻的时候君臣相得是一场佳话，可年纪大了之后，皇帝对自己手中得权力抓得也就越紧，连自己得儿子们都不信任，何况是丞相。
王之微抓住这个机会向皇帝投诚，踩着自己恩师的尸骨往上爬，而今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了。封侯拜相这种事谁不想？官场比战场残酷得很。他升官升了半年多，时间点过于巧合，梁丞相自然也有不少支持者，暗中没少给他下绊子，再加上大家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他今天得地位是怎么来的，明里暗里都看不起他。只不过官场上有的是永远的利益，可没有永远的对手。梁丞相毕竟是个死人，慢慢地也有人来巴结他，甚至很大一部分都是原本梁丞相手下的人脉。这种权力在握的感觉真好啊。
他喜欢财富权势，而这些东西自然是白得来的最好，有些钱该贪他就贪了，他现在为左丞相，掌握官职任免，有的是人来巴结走后门。他母亲的寿辰自然是要大办一场，收礼相人都是目的。他虽然跟厉王合作了可并没有上厉王的船。毕竟皇帝少说还有十几年，太早下注可是会输的很惨。现在这几位皇子手中的资本也没有多少，远不到站队的时候。
倒是不知道今晚会有几位皇子过来，想想就觉得痛快，以前自己见到谁都要低声下气地讨好，如今自己也能扬眉吐气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