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对方，但话里话外的意思的都是我可以将自己的余生分享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以前并没有说要把谁邀进自己的生命力一同度过漫长的时间。而现在，说是巧合也好，趁人之危也好，他不在意。反正自己要对他负责的吧。
梁杳听到这些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给自己了一个承诺。他在答应了系统之后对李长津的愧疚更是快速增长，要是对方知道了真相，他会怎么样呢？这份温柔还会留给自己吗？无所谓了，一开始就是自己选择的路，哪有什么资格去后悔。他又在脑海里回忆了父亲的脸，愈发坚定自己的愿望。
“好啊。我们一会吃完饭就去看烟火吧。今晚应该有很多地方都会放烟火吧。”梁杳笑了笑看着他，真情假意又有谁能分辨，逢场作戏又怎知谁是戏中人。
两人简单吃过饭之后就上了房顶，是李长津抱着梁杳上去的，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大家顾不上观赏月亮，毕竟它时时刻刻都挂在天上，烟火接连不断地消失在天空，短短的一瞬却灿烂至极。
“有时候觉得人就像烟火，很简单地教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半点水花都溅不起来。一瞬间的光辉也只有当时的人能有这么一星半点的印象。”梁杳从自己的斗篷里伸出手，他被包裹得很严实，王爷在这方面总是很用心。
“这么说也不错，只是未免太过悲观。”李长津没有看烟花，而是看着他的眼睛，从他剔透如黑夜的眼睛中看到了绚丽的烟花，这会是他珍藏的美好记忆。他记忆力很好，能够记住很多东西，包括自己怎么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包括自己杀过的一个又一个的人，这些东西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想起，整个心脏好像被泡在冰水里。真是好笑，他一个悲观的人却在劝别人不要悲观。大概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像让他太过痛苦吧。他原本不知道梁丞相那么一个聪明的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犹犹豫豫。大概他是想做一个好父亲吧，让他能够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过自己选择的人生，而不是被迫走向官场去学会勾心斗角，攀上欺下，满脑子只有权力和利益。可他没有做到，留下这么个小公子一夜长大。
“悲观？我不觉得是悲观，每个人对生命的理解都不同。；或者说都对生命存在着敬畏之心，人是如此的渺小又不自量力。”梁杳现在处在一个极其虚幻的时空，说的话也有点不太能理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长津觉得很好玩，梁杳没有喝酒，现在却说出了这些话，看来已经养熟了，这都安日子天天缠着他吃饭果真有用。“是，但还是得寻找一点自己喜欢得东西对不对，天天想着这些对你的生活并不会有什么帮助，总归我们还是要去脚踏实地得生活。”
明明两人之间喝酒的是李长津可却是梁杳一直在说胡话，李长津完全包容他这种小性子行为。梁杳不自觉地靠住了对方，他有点困了，除夕晚上应该守岁的，不然不吉利。可李长津发现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将对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还在心中默念他那一份岁自己给守了，希望他明年一年无病无灾。
李长津叫了他几声，发现没反应，就将他抱了下来，放在床上之后摸了摸他的额头，被风吹得有点凉，鼻头也红红的，可怜又可爱，睁开眼睛的时候清冷又高傲，清贵无双让人仰望的小公子，而闭上眼睛之后温柔又脆弱，脸上的稚气还未脱，对待自己身边人有无限的信任。
李长津的手自然是温热的，他在触碰对方皮肤的时候已经用内力将自己的手变得温热。碰到对方之后，感觉冰冰凉凉的，明天看来要给他准备姜汤，小公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他早应该知道的，不能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这么没有原则，房顶的风那么大，温度又那么低。
他在自责的时候忘了将自己的手收回来，等反应过来准备收手的时候，对方抓住了他的手，还放在脸庞蹭了两下。明明没用多大的力，只要自己稍微一用劲就能把手抽出来，可对方贪恋3这一份温暖，自己何尝不是。
又做了一次小人啊。李长津笑不出来，他能感觉到梁杳对自己有很深的心防，但没有恶感，哪怕自己做了那种事。对方也会说服自己，是他自己的原因，是他没有反抗。
梁杳醒来的时候看见李长津坐在自己床边，身子靠着床头在歇息，整个手背他抱在被子里，怪不得他昨晚睡得那么安稳，可要是这样的话，对方用一个这么不舒服的姿势坚持一个晚上，更不用说，手臂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恐怕早就没有知觉了。
梁杳一动，李长津自然就醒了。他看着满脸愧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的小孩，用自己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经过了一个晚上，他的头发自然是没有原先那么整齐，有一些呆毛跑出来，他所做的就是将它们揉得更乱。
“快起来吧。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还没跟你说，新年快乐。”
“你为什么不叫我？”梁杳低下头，他又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
“好啦，昨晚你睡得不安稳，加上吹了风，我是怕你夜里发烧才来照顾你得，替你盖了好几次被子。我知道你身边不喜别人伺候，所以我这不讲究亲自来了吗？我胳膊有点酸，你给我揉两下好不好？”
錾花掐丝铜炉里面的香料缓缓升起，合着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微光，一缕缕的烟雾飘在半空中就消散。香的味道清淡又悠远，倒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山涧鸣翠。
这种香本来是前朝一位归隐山林的大儒调制出来，经过几百年的时光配方已经丢失，只有在皇室中才能找寻，可并没有谁会喜欢这种香，味道极淡，调配又困难，所选取的药材无不是难寻之物，甚至有很多已经消失。
梁杳能闻出来这味香还是他偶然看过这方面的记载，此香在百香谱中排名第八。评语是，如闻山泉，如嗅幽兰。还有一条极小的字记载，这种香搭配闻香鸟能够追踪到这个人的位置，不论天涯海角都能够找到对方。
“怎么又发呆了呢？”李长津有时候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有时候不能，经过昨晚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应该有变化了。最起码不是原本的陌生人。好歹应该算得上朋友了。所以自己应该有问这个问题的资格。
“没有发呆，你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梁杳红了脸，坐起来揉他的手臂，好多肌肉啊，跟自己身上软绵绵的肉一点都不一样。他越揉眼睛越大，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好啦，别揉了，手都酸了吧。我回去换个衣服，你也梳洗一下，我们一会去吃饭。然后带着你出去玩。”
“要去哪里玩啊？”梁杳一听见玩，眼睛就冒了光。他为了跟父亲置气，以及后来年纪轻轻就做了讲师。自然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他也只有在师兄面前能有几分少年气，至于斗鸡走狗，想都不要想，他父亲要是发现了会把他屁股打烂，当然，现在沦落青楼又是另一番境遇了。
梁杳有一种很奇怪的心态，他好像不配快乐，只要他一快乐就会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他死的时候，然后满脑子都是仇恨。这样是不对的，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你不配，你这样太自私了，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你必须给他们报仇。
他脑中仿佛有两个不同的人格在奋战，两个人针锋相对，输得那一个永远是想要快乐的自己。
李长津没能发现对方如此细微的情感变化，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跟对方讨论更深层的东西。看到自己的提议被对方接受，就已经很满足了。
“秘密。”说完起身留给对方应有的空间。
梁杳在他走以后，放出了自己脑中的系统。
“昨晚发展怎么样？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只要攻略了男主，什么东西得不到，你就是要整个天下他也会捧上去给你。”
“你们家男主这么恋爱脑吗？我看剧情简介可不是这么说的。”
“剧情简介是剧情简介嘛。不过男主身上的气运被人蚕食了不少，看来是有假龙作祟。你现在必须去帮助对方，找出来是谁要对付主角，然后先下手为强。”
系统这话说出来，就让梁杳认识到了对方不是什么善茬，他早就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系统抱有敌意，毕竟看着最无害的人或者物会在某些时候给与他们致命一击。不放弃警惕这回事是他学到的内容之一。
“你倒是跟我说说，是谁要对付男主，总不能一直让我找却连个范围都没有。你不是已经升级了吗？怎么还这么没用。”梁杳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镜子面前束发，突然想起了早上的时候对方摸自己头的事。脸又红了，他干什么摸自己的头，会长不高的！下次自己也要摸他的头，老男人！想着对方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自己还要踮起脚才能够到，更加生气了，将梳子扔到桌子上。
“宿主干嘛生气啊？谁惹你了？我就说你别把我关小黑屋，我可是你最忠实的伙伴，你要是不关着我，我还能帮帮你。”
“别转移话题，赶紧回答我的话。”
“也简单，我探测范围是方圆十里，只要有特殊人物出现我全部都能检测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初级世界，只不过因为主角太过特殊，所以才这么难搞。按理说，你应该在他小时候就认识他，在冷宫里面就帮助他走出困境，这样才水到渠成，感情更加真挚。而不是现在，主角防心太重。”
梁杳听见系统说的这些话，眼睛动了动，却没有打断它，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怎么样才能瞒过系统。看来系统纯粹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进行分析，非常死板又非常依赖自己手中的资料，自然会产生固定的认知。
“我不知道帮助主角有什么好处？”梁杳用玉簪挽住自己的青丝以后，又恢复了原本的镇定自若。
“你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小心眼宿主。我只能提示一点，你们家的案子跟这几个人有关。你不是一直没找到内鬼吗？你这次出去就能找到。”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梁杳压抑住自己的心情，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激动。系统这丫的，蹬鼻子上脸。
“书上说的，和光十一年初一，会于龙泉寺。”
“然后呢？”
“然后就不是我能说的了，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你也知道整个故事线因为偷渡者已经发生了转变，反正你去就行了。到时候带着我，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可以一块商量。”
“好吧。你能检测周围的特殊人物，那能不能检测周围有什么特殊之处？比如谁谁谁想使坏，栽赃陷害之类的。”
“想得挺美，那当然是不行的了，我的实力受到位面限制，你说的那是监控，在现代或者玄幻界面非常简单，可咱是一个古代朝堂，没有这种服务。而且……”
“而且你现在实力大减，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对不对？”
“嘿嘿，你知道就好，多心疼心疼我吧。我可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系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说出来这么一句话，但这的确是自己的最高指令，是创造者给他设置的，一旦违背，立马消失。
梁杳自然不信这句话，他只以为是系统为了骗取他的信任在乱说。反正这种类似永远一直加上时间限定的词都不怎么可靠就是了。这个系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倒是应该好好利用一下。它说的话大概率也是真的。那么今天就要打一场硬仗了。看着镜子中跃跃欲试的自己，他笑了一下，残忍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