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的内核非常漂亮,鲜嫩而可口,它的外壳却十分硬。
但是颜念寒是个强势又有耐心的人,她并不着急,剥开它的过程也十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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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睫毛微颤,嘴唇动了动。
“不……要……”
声音轻得都快要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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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念寒想起了一个梦。
她在雪山上,遇见了一匹黑狼。
它迎着风雪,仰天长啸,立于高处,斜睨着她。
强大的,健壮的,美丽的,不可一世的……
狼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神冰冷。
仅是这一眼,就让人胆颤心惊。
因为没人会否认上天对其的宠爱,它是万众瞩目的光,也是当之无愧的世间娇子。
然后这狼把她咬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被雪覆盖。
那个时候,颜念寒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驯服这匹狼。
踩碎它的脊梁骨。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拧断它不听话的四肢,剥去它碍事的皮毛。
“咔嚓”一声。
狼的爪子便无力地垂下,只是它黑色的瞳孔依旧凶狠冰冷。
好似深渊里的冰河,永远无法融化,永远没有波动。
颜念寒注意到,它兽瞳里转瞬即逝的杀意和恨。
美关系,反正她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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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被誉为凌霄第一人,闻名遐迩的墨仙君啊,每次看,都会被惊艳。”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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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念寒漫不经心地,一手把玩着鞭子,一手轻轻抚摸着倒在地上的狼。
它褪去了尖锐伤手的皮毛,于是她的手就从它的身体上滑过,性感的背脊,精瘦的腹部,又或是脆弱的尾巴和……锋利的獠牙。
颜念寒的目光肆无忌惮,欣赏着猎物的狼狈。
她瞥见狼本该灵活的爪子,此刻却无力地落在雪地上。
只有一个浅坑,而不能绘出旖旎的画。
又是“咔嚓”一声。
她把狼的骨头给接好了。
毕竟,一个残废的狼,是不会展现出被驯服时迷人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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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疼得呼吸一顿,身为食物链最顶端的王者,它的尊严不允许发出声音。
只能上下咬着牙,让闷哼声稀碎在它的口腔中。
这个猎人十分恶劣,喜欢火上加油,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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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希望后面,你也能这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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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抬头,它看见……
黑色的流星划过雪白的天幕,留下绯红的轨迹。
雪白的梨花被朔风吹得摇摇欲坠,脆弱而美丽。
枝干却如同高洁的松树,哪怕在这样的境地下,背脊也挺得笔直。
仿佛这样就能挽回自己的高傲。
终究是天幕的轨迹错乱,寒山的朔风凛冽,松树的脊椎也无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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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是狼自弃的呜咽,还是梨花落地,抑或是松树被折断。
耳边又是模糊的话语,听不真切。
“叫出来……”
“就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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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传来诗人的轻吟。
“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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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在寒风凛凛中被迫盛开,雪地之上,它茫然而迷离。
高山之巅的花,跌落泥潭。
又恍若做了一场绮丽醉人的梦。
在痛楚中,渲染出如梦似幻的色彩,烂漫满地。
爪子无助地抓着地上的雪,雪又从指尖融化出去,什么也没剩下。
产生了脆弱的美感。
对猎人、赏花者来说,是这样的。
而对于另外一个当事人……
只有骄傲和自尊都被人踩得稀碎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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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话还作数哦。”
她一手撑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为自己作的画而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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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寒风卷来来了花香,雪白的天幕覆上一层薄粉。
狼躺在地上,鼻息忍不住加重。
稀碎的轻吟,虚无缥缈,来自于天际。
传到猎人的耳朵里,却一声比一声清晰。
猎人笑了,抬眸看见不远处的海。
像极了一双瞳孔。
墨海中翻滚着恨而烈的浪。
又听见一声喘息。
“哈……”
向那儿望去。
雪山上涌动着潮红的云雾。
这景色美极了。
猎人却不懂欣赏,眼底尽是冷漠,甚至连表情还是那番漫不经心。
她只是点评了句自己的猎物。
“叫的声音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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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摸索着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瓶身上被弄得有许多裂缝。
“啧”
手抚摸到瓶口时,上面的边缘却划伤了她。
她卡在破碎的裂缝中,指头有鲜血渗出。
就像是惩罚她这个坏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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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猎人驯狼的时候,这个狼可真是倔,不用鞭子多打几下,就学不会乖。
打完,她就温柔地拍拍狼的脑袋,抚摸它的皮毛。
一个棒子,再给一颗甜枣,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有的时候,不能把人逼太急了,对狼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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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把冷冰冰的外壳打碎,但是不要把整个瓶身破坏掉。
你想要得到的是一个独一无二、专属于你的艺术品,而不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废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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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覆灭清明的识海。
呼吸急促,眼眶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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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人看到一处雪地,长出了一个春笋。
这让她惊讶,又不免得为之前的听闻而嗤笑。
谁说这里不会生出来的。
以及某个人修了无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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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狼。
它呜咽着,狼身颤抖,爪子紧抓,又松开。
她蹲下身,附在它的耳边说着自己的发现。
话落,便怀着期待看向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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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念寒抬眸,却触及到一双眸子。
有着她从未看过的情感。
被雾气笼罩的黑,似乎一戳,就破碎得一塌糊涂。
她目光一滞,触电般松开禁锢他的手。
男人摔到地上,闷哼一声。
她却没再看,不带停留地出了房间。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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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把人欺负哭了。
女人倚栏,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神色淡漠,指尖夹着一根烟,薄雾从她的口中吐出,模糊了她的眸子,使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碰烟草。
里面含有迷烟草,若是真的上瘾,可比凡界的烟要难戒得多。
她刚刚出来,有些心烦,见小厮的盘里有,就随手拿了一根。
一直没有出声的半魂剑说道。
——为什么出完气,还不高兴?
是啊,为什么会不高兴,她也愣了。
半魂剑沉默了会。
——杀了他。
这不是说笑,它是真的想要颜念寒杀了他。
它觉得,寒寒可能动了感情而不自知。
“噗”颜念寒轻笑一声,知道半魂剑的顾忌,淡淡地说道:“半儿,当初我的好师父可是建议我走无情道呢,她说我绝对能在这条道上一骑绝尘。”
她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没想到真会弄哭他吧。”
“所以有些惊讶。”
半魂剑默然,算是信了她这个没什么逻辑的说法。
老鸨过来的时候,就见到颜念寒这番样子,以为是里面那玩意儿不够听话,于是笑眯眯地凑过来,推荐她楼里的人,被颜念寒拒绝了。
她还不放弃,眼珠子一转,又对颜念寒说道:“郎君啊,是不是里面那位惹您不高兴了?”
颜念寒没说话,挑眉默认她继续说下去。
“哎哟,这您可要早告诉我啊,我刚得了一宝贝,最能助郎君尽兴了?”
这话说得让颜念寒也来了兴趣,神色莫名,道:“什么宝贝?”
“一个环,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环,只要给人一带上啊,他就得对郎君百依百顺了。”老鸨挤眉弄眼,绘声绘色地道。
“哦?还有这样的宝贝,鄙人哪里买得起啊。”
老鸨连忙说道:“郎君这般人中龙凤,怎么还妄自菲薄呢,我一眼瞧着郎君就心生欢喜,这才拿出我醉生梦死楼压箱底的玩意,和郎君结个善缘。”
“你倒是很会做生意。”颜念寒笑得意味深长。
“这不因为是郎君您嘛,”老鸨连忙弓腰请她走,生怕她不要了,“郎君请随我来。”
颜念寒注意到她的步伐,眯了眯眼,“啧”了一声。
跟着老鸨又是左拐右转,来到一个房间前,这个房外看十分朴实无华,同样地听不到里面一点声音,密不透风。
“郎君,请。”老鸨推开门,请她进去。
颜念寒又发现,这门是看起来像木头的金属制成的,硬度不低。
她进来了。
“咔嚓”,门从外合上,老鸨却没进来。
颜念寒早有所料,撩开帘子,走过屏风,看看里面是什么妖魔鬼怪。
只见一男人斜靠在塌上,左右美人相伴环绕,一手端着酒杯,喝着琼浆,一手搂着姑娘,好不舒服。
踏身穿着绛紫袍子,袖摆之间绣满了繁复的花纹,腰上束着玉带,将他的腰身勾勒出几分弧度。
他面容俊美,五官精致,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举手投足间又皆是风流。
一个浪荡的翩翩公子跃然颜念寒眼中。
男人见到颜念寒来了,眼尾微扬,似笑非笑,讥讽道:“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这话还蛮有歧义的。
颜念寒怪异地扫了他一眼,“你要是知道,岂不是……”
她上下打量僧之,“啧”了一声。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也马上反应过来,嘴角一僵,道:“我可没这样的癖好。”
“谁知道呢?”她耸肩,毕竟连墨独清她都怀疑是不是受虐狂了。
她的眼神又落在僧之旁边的美人上,默数着一、二、三、四……
有八个之多。
“啧,你就算有,恐怕这被掏空的身体也不行吧。”她有些嫌弃地说道。
“……”
他扶额,自身的修养不允许他说脏话,虽然他现在很想说。
僧之挥手让美人都下去,喝了一口酒,清凉入喉,才压下火气。
他嫌恶地瞥了颜念寒一眼,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我只是过来……”
“过来什么?听曲喝酒?” 她笑眯眯地说道,往窗边的那个小桌走去,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轻抿着酒液,微阖眸子,掩盖住里面的杀意,再抬眸,尽剩真挚。
“我信,我真的信。”
“……”
僧之深呼一口气,面上重新回归平静,甚至还挂上了完美的笑。
连弧度都是设计好的,虚假极了。
口中说出的话却讥嘲意味十足。
“那也比你饥不择食好啊,连那般毫无姿色的人,都下得去手,你也真是不挑。”
哦,看来是没有认出那人是墨独清。
颜念寒松了口气,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这般在意干什么?一股酸味,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她夸张地扇了扇手,状作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
僧之深呼一口……日,呼吸个屁!
他今天就要弄死这个恶劣放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