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到了凌霄宗。
颜念寒看着远处的上山楼梯,心情复杂。
抬头望天,天空很蓝,万里无云。
阳光落在广阔的大地,包容万物,却独独不愿意放过我。
呵。
这悲伤到极致的一笑,落在了一位过路人的眼里,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注视的目光,让她回过神,朝那人看过去。
一袭白衣,清冷独华,恰如将这人间美好集于一身。
“空化仙。”
她垂眸,颔首示意,与他擦肩而过,并不想继续交谈。
看着女人上山渐行渐远的身影,空化仙若有所思,朝凌霄宗相反的方向离去。
推看门,孟锦诗看见屋内的坐着的女人,愣神了一会。
脸上有些白,手还能动,腿也完好。
“你,回来了?”
“嗯”颜念寒瞧着呆呆的孟锦诗,调笑了一句,“这才几日啊,孟美人就这么想我了?”
孟锦诗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随后睨了这浪子一眼。
“你是何等人物,哪里用得着我想?”
美人的香手一摸,颜念寒脸上是满满的讨好。
“我不过是美人的追随者而已。”
“呵,你的美人怕是一座山都装不下吧。”
你这么说就诬蔑我了。
她岂是那样的人,连忙辩解:“哪有那么夸张,顶多一个屋子。”
……
你还有理了?
孟锦诗白了她一眼,随后想到了什么,秀眉一皱。
“你不该回来的。”
危机四伏,绕指柔又被灭了,师永安带的人还没安插进来。
颜念寒挑眉,“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
美人无言。
因为了那一句“这里,我看着”。
也怕你回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无声胜有声,两个人都懂。
“谢谢,你做的很好。”
美人撇过脸,抽出被颜念寒握着的手,有些不满,“你我之间还用言谢?”
她笑了。
的确不用。
和孟美人谈完,她上了凌霄宗第五峰准备去见见,代替自己的小可怜,小山。
自然是不可能用真面目的,幻形戒还在男主那儿,只能借着高超的化妆技术,略作伪装。
只要胆子大,人就不会虚的。
一路上还朝“同门”师兄弟示好,虽然后者都脸色一僵,加快步伐离去。
哎,果然是自己太过美貌了吗?
路过的人所想的是:妈耶,怎么会这么丑,脸上五颜六色的,这艺术起码超前了他们安域亿点点。
她也看到了第五峰喜庆的布置,挺红的,大片大片红色灯笼随着风儿摇晃。
新造的“婚房”也很美,雕梁画栋,精美绝伦。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只能换个表达描述。
她不喜欢。
甚至心里还有抵触和厌恶,这个建筑就像个血盆大口的巨兽,呲牙咧嘴地等待自己进去,然后一口吞掉。
察觉到她的心思,一道天意又降了下来。
四周被禁制,她被迫迈起步子,回神之后,人已经走了进去。
呵,老天爷。
她穿过屏风,和观赏的小池塘,五彩的鱼在其中嬉戏,池水还散发着一层薄雾,仙气飘渺。
大手笔。
撩过门帘,里面没人?
红木圆桌上,托盘里是凤冠霞披,摆放精致,等着她的主人。
轻得快不可闻的脚步声从旁边传来。
她视线投向那巨大的山水百鸟屏风。
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熟人。
是连黑衣都能穿得清新脱俗、玉骨仙姿的墨独清。
他的面上一如初见,冷漠,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再带着一丝连他都没意识到的偏执和压抑。
和那时候被下春药的他,很像。
“你回来了。”
他淡淡地开口,仿佛只是自己的准夫人出去玩了一会。
没有怪罪,也没有问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不关心,又或是什么都知道。
莫名地有些烦躁和不爽。
她抑制住,平缓着语气问道:“他呢?”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小山。
“死了。”
陈述一件简单的事实,墨独清走近了她,把嫁衣拿了起来。
颜念寒:“尸体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男人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好看吗?”
精致漂亮,她说不出不好看,只能沉默。
“不喜欢,就拿去换,时间还来得及。”
墨独清放软了语气,纵容着自己的夫人。
可那双眸子依旧理智冷淡。
来得及吗?
她估算下了时间,还有三日。
三日啊。
距离大典还有二日。
女主失踪了。
似慧真人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以为又不知道跑去哪儿玩了,结果一连几日都没看到人。
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自己还要筹备徒弟的婚礼,只能让人去寻找苗柔。
颜念寒接到,师永安的消息。
一切顺利。
新的消息组织是白日轩和天煞殿的人,以玄凤宗为基点,顺着诚玉商会的贸易,流向其他地方。
这个不似绕指柔的风月场所,而是装扮成摊贩或者小铺子,进行消息传输,莫道尊者将是其直接领导。
师永安问,以什么为代号。
颜念寒想到了和这男人第一次见面,开了个玩笑。
“就用,弯腰要小心吧。”
……
师永安:“嗯,好。”
代号就这么定了。
大典的前一天。
身为准新娘,享受着各种各样的侍候,她上床的时候,都觉得,连自己的指甲缝都是香的。
次日被一大早喊醒,梳妆打扮一阵操作。
虽说学了凡间那一套,但是修士的婚礼还是有些许不同。
没有那些繁杂的礼节,她戴着也不是红盖头,而是能看见外面的红纱头帘。
孟锦诗也趁早来瞧了她一眼。
沉默。
然后人就走了。
接着就被宗门师妹作的侍女领着去第五峰的大厅。
室外的那种。
仙鹤低空挥翅,雾气缭绕,下面是摆放有致的雕花玉桌,高朋满座,前方两根柱子,一龙一凤,灿灿发光,承托一个圆形平台,洁白若雪的楼梯从上延伸而下。
那是她要走过的。
墨独清也出现了,高高地御立在空中,仙鹤想亲近又不敢过分靠近,只能围着他转。
像个真正的天神一般。
太阳也不如他耀眼,一瞬间就夺取在场人的目光。
惊艳,仰慕,渴望,欣赏……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别人结为道侣。
而他却来到了那一身嫁衣的女子面前,伸出手。
颜念寒顶着众人的视线压力,把手放了上去。
心神恍惚,男人皮肤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被墨独清紧紧握住。
“你在怕什么?”
他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
透过红纱,她看着墨独清的脸,真是上天最得意的作品。
谈到上天,那她就有得说了。
比如说她是个女配。
老天爷怎么会让她好好的呢?
果不其然,她和墨独清走到阶梯一半的时候,变故来了。
先是,有人与宗主和似慧真人说,他看到前几日颜念寒把苗柔带出去了,却只有她一人回来。
颜念寒是最后一个和苗柔在一起的人。
再然后,是有弟子非常巧合地捡到了一个录影石。
只见里面的女人,鬼鬼祟祟地在池塘边,走向那一圈被黑漆漆的植物包围的洞口,画面再一闪,是一道离去的背影,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似慧真人惊讶出声:“这不是我放梧桐玉的密室,怎么会?”
随后一副被伤透了心的表情。
凌云尊者此时已经脸色发沉了,但还没上前阻止那对上楼梯的新人。
毕竟,事实还……有待调查。
宗主安慰着自己。
直到……
一个执法堂的弟子和廖嘉言说了一句话,后者脸色一变,立马严肃地上报宗主。
据抓住一个邪修透露,颜念寒是邪域之人。
罪大恶极的邪修。
来此,就是为了偷窃宗门之宝,梧桐玉。
凌云尊者手中的杯子被捏碎,锐利又饱含杀气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女子。
小小邪修,岂敢勾引他们凌霄骄子。
岂敢!
现场这么多人,不能落了宗门的面子。
但这婚礼是绝不可能进行下去的。
众人只听见,凌云尊者雄浑的声音穿进每个人的耳朵。
有特殊情况,暂时停止婚礼。
他们不明所以,被凌霄宗的人请了下去,不过贴心的是,额外安排了住所,以及这些日子,吃喝玩乐全部免费。
来的人都是各大势力的长老和娇子,有些疑惑,但也顺着凌云尊者的意,暂行离开。
山绣也在其中,她的视线穿过人群,看见了那道红色女子身影。
这里人很多,她却显得如此寂寞。
为什么?
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师妹拉着走了。
凌云尊者黑着一张脸,带着这对新人去了渡心桥,让颜念寒再次走桥。
颜念寒看了眼出口,那里站着黑色劲装的人,是执法堂的人。
渡心桥吗?
可对她没用。
她心不虚气不喘地走了上去,红纱下的脸一片坦荡。
直到,她踏上了桥。
第一步,第二步……
奇怪,有些沉,像是脚底下有吸力。
越来越沉,还没走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她轻喘了一声。
火辣辣的灼烧感猛然席卷全身。
来的太快,她没来得及反应,就弓起了身子,欲缓解下。
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
她咬着唇,让自己不要失去意识,抬脚,逼自己向前走,无意识攥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