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开。”她低声呵斥着,脸上满是抗拒的神色。
扎在她手背的针管骤然开始回血,鲜红的血液逆流,她疼得蹙眉,清凌凌的眸子仍然倔强执拗地盯着他。
“你别忘了,你住院的费用都是我出的,还有之前你女儿住院所需要的药物治疗,还有仪器设备都是我联系医院的,你现在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他旧事重提,好似拿捏了她的弱点,唇角微微弯起,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话音刚落。
林慕挽气势凌人的气场有些薄弱下去的趋势,不得不说,他确实拿捏住了她的命门,那就是她的女儿,也是她不可触及的逆鳞,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
她望着眼前这张明明近在咫尺无比熟悉的面孔,此时却觉得十分恐怖,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年少情深到相看两厌,原来仅仅是弹指一挥间,她莫名红了眼眶。
脑海中想起穆衍砚这些年地花边新闻,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数以万计,只要他勾勾手指,就会有各式各样的女人前赴后继,他对待感情并不忠贞。林慕挽心生出一股呕吐的意思,趴在床边就干呕起来。
穆衍砚神情微僵,伸在半空中的手不上不下,抬脚便踩在了花瓶的碎片上。
“你给我听着,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要你的钱,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任你摆布,也不会要你一分钱,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她一字一顿地说,眼尾猩红地抬眸注视着男人茫然的双眼。
他神色略显疑惑,将手收了回去,见她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心下有几分气恼:“你可以不要我的钱,可是你的女儿一旦失去了我的支持,医院立刻就会断了她的医疗设备,可就做不成手术了。”
空气霎时间凝固,两人视线在空中对撞。
林慕挽有心无力,再也不想多说唯唯的身世,她有穆衍砚这样的父亲,是一种耻辱,血缘既然无法改变,那至少关系要断得一干二净。
“……好。”
穆衍砚好整以暇地期待着她示弱求饶,毕竟她心里只有女儿最严重,谁知她猝不及防地说了句好,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一个人如果连底线都不再坚守,那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是过往云烟。
他心慌意乱,微微张了张口,刚想出声,门蓦地被人从外边打开,两人僵持不下的气氛倏地被门开声打破。
两道视线不约而同朝着门口看去,只见刚从外边回来的聂易辰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神情紧张地看了林慕挽几眼,旋即泠然地望着在病房里的另一个男人。
“唯唯的手术费我已经缴纳了,林慕挽的医药费我也让主治医生打出了所有单子,把钱清点了一遍,吩咐管家送到穆家去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只等你回去清算,这样算是可以一拍两散了吗?”
病房内本就有些胶着凝滞的气氛霎时间降至冰点,刺鼻的药水味混杂着两人对峙中产生的令人窒息的硝烟味,两人气场都不遑多让,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眸光凌厉阴恻恻地扫向对方。
林慕挽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发麻的四肢略显僵硬,缓缓伸出过长的衣袖,探出一只手拽了一下聂易辰的衣角,后者神情微顿,垂眸看了她一眼。
“你帮我还的那些钱,以后我都会还给你的,谢谢你。”她话语苍白平直,丝毫不拖泥带水,隐隐约约有些许着急撇清关系的意味,说罢便兀自松开了手,清凌凌的眸子径直望向一脸阴翳的男人。
穆衍砚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她碰过别人的那只手,舌尖似有似无地抵住后槽牙咬了咬,视线锐利地仿佛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躲在暗处嘶嘶嘶地吐着带毒液的蛇信子。
然而聂易辰神思恍惚,在心底思忖她话里的言外之意,没了和他对峙的心思。
她的疏离感和冷淡透过语气传递过来,几乎毫无转圜的余地,她压根不打算亏欠任何人,若不是穆衍砚咄咄逼人,她估计不会接受他的好意。聂易辰心情复杂,他本该感到忧郁,心底却一片豁然。
倏地——
病房的门骤然被人打开,不速之客迈着犀利的步子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陆微蓝满脸不悦,提着包包的手伸过来抱住穆衍砚的胳膊,护犊子一般将他拉到身后,扬起下巴道:“阿砚,你还没有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吗?你就是个不识好人心狼心狗肺的女人,压根就不知道你为她都做了些什么!”
“用不着你说。”他音色极冷,蓦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落在床上的女人惨淡的脸上片刻,旋即不服气地挪开了视线。
病房气氛再度陷入僵局。
陆微蓝怒极反笑,冷眼瞥向靠在床头的女人,语气发冲:“你有什么资格对阿砚说那些话,你说不要他的钱,可你身上哪一点不是他出的钱,你还得清吗,他为了你过得那么辛苦,你还在朝秦暮楚。”
“……”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攥着,反复柔捏,林慕挽不安地皱起眉头,听了她的话,有些动容地看了眼神情冷峻紧绷着下颌线的穆衍砚,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的话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聂易辰抬手将陆微蓝与病床的距离隔开,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语气很是不善:“说完没有?你以为你们两个在这里一唱一和的,就可以抹去你们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了吗?”
“你!”
闻言,陆微蓝有些急不可耐地跳脚,恶狠狠的目光瞪住他。
“她会躺在这里,会过得那么惨,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事到如今在这里装好人,假惺惺的给谁看,你以为谁都会被三言两语的好处给打动吗?”聂易辰冷声嗤笑,一股脑地讥讽了回去。
话音一落,她霎时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闷不吭声。
“没什么大事的话就请你们出去,以后也不用再过来了。”他冷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