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王府书房内烛火未熄。萧绝披着墨色斗篷立于案前,指尖摩挲着户部侍郎府管事招供的密信,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将睫毛的阴影拉得细长。苏紫烟悄步走进时,正见他转身取挂在墙上的玄铁铠甲,肩头旧伤因动作牵扯,微微蹙眉。
"王爷。"她捧着青玉碗走近,碗中是宋大夫特意熬的参汤,"先把参汤喝了,再进宫不迟。"
萧绝搁下铠甲,接过玉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度透过薄纱传来。他垂眸看着汤面浮着的枸杞,轻声道:"紫烟,今日我进宫面圣,南影的名单与香囊会留在书房暗格。你莫要靠近,若我未归......"
"王爷!"苏紫烟急急打断,双手捧住玉碗,"你定会平安归来。"她仰头望着他,眼中映着晨光,"前日你说要带我看江南竹海,言犹在耳,怎可食言?"
萧绝喉结微动,接过玉碗一饮而尽。参汤的苦涩在舌尖散开,他却品出一丝甜意——自她及笄后,再未这般直白地表达过牵挂。他伸手拂去她发间一缕碎发,指尖的温度让她耳尖微红。
"备马。"萧绝将空碗递给绿柳,转身披上铠甲,玄铁护心镜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暗卫随行,若午时未归......"
"王爷!"苏紫烟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等等!"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正是三日前从南影香囊里掉出的那枚残片,"这玉佩碎片我收着,与那香囊的图腾同源。你带在身上,若有异样......"
萧绝眸光一凝,接过玉佩收入怀中。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坚定:"好,我带着。"他低头在她额间轻吻,"等我。"
晨雾未散,王府大门外马蹄声急。萧绝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苏紫烟站在台阶上,望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中,直到马蹄声彻底消散,才觉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王妃,回屋等消息吧。"绿柳扶住她微颤的肩。
苏紫烟摇头,转身走向书房。那枚南疆图腾的香囊仍锁在暗格,名单上的户部侍郎牵连甚广,她总觉得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隐情——赵元临死前那句"她不会放过你",始终在她心头萦绕。
书房内,檀香袅袅。苏紫烟取出钥匙打开暗格,香囊上的南疆图腾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她轻轻展开香囊内的名单,户部侍郎的名字赫然在首,后面还跟着几个眼熟的朝臣——其中竟有父亲生前的故交,礼部尚书周大人。
"周大人......"苏紫烟指尖微顿,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曾提过,周大人早年曾资助过一位南疆来的游方郎中。她正思索间,窗外忽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心跳骤停,她猛地合上暗格,转身抄起案上的裁纸刀。脚步声极轻,却清晰地沿着回廊逼近。苏紫烟屏息凝神,贴在书架后,看着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谁?"她厉声喝道。
门缝中探出一张苍白的脸——是王府的小丫鬟青竹!可她的眼神却陌生得可怕,瞳孔紧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王妃......终于找到您了......"
未等苏紫烟反应,青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猛地撒向空中!苏紫烟本能地闭眼后退,却觉鼻腔一麻,眼前顿时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火光在远处跳动。她被绑在一根粗壮的木柱上,手腕勒得生疼。挣扎间,身上的锦缎外衫被扯破,露出里层的白色中衣。远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隐约提到"南影""计划"。
"醒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南疆特有的软糯腔调,"王妃可真是命大,竟躲过了我的迷香。"
苏紫烟强忍眩晕,努力聚焦视线——火光映照下,一个身着南疆服饰的女子缓步走来,腕间赫然戴着与赵元相同的刺青!"你是......南影?"
女子轻笑,银铃般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王妃好眼力。"她走近两步,手中匕首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可惜,您猜错了。我并非南影,只是她的一枚棋子。"
"她?"苏紫烟心头一紧,"赵元口中的'她'?"
"聪明。"女子用匕首挑起苏紫烟的下巴,"三年前,南疆商会派我潜入京城,借福寿斋蜜饯传递消息。那赵元不过是个替死鬼,真正的南影......"她突然噤声,警觉地望向洞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沉重的铠甲碰撞声。苏紫烟心头狂跳——是萧绝!她拼命挣扎,试图引起注意。
"谁在那里?"洞口传来暗卫的低喝。
女子脸色骤变,匕首抵住苏紫烟的咽喉:"别出声!"她恶狠狠道,随后迅速退到阴影中。
火把的光亮照亮洞穴,萧绝一袭玄铁铠甲,手中长剑寒光凛冽。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苏紫烟身上,瞳孔猛地收缩:"紫烟!"
"王爷!"苏紫烟大喊,"小心!"
萧绝瞬间拔剑,剑锋直指女子:"南疆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女子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避,匕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暗卫们迅速围上,与她缠斗在一起。苏紫烟看着萧绝剑光闪烁,心中既担忧又安心——他安然无恙,真好。
激战中,女子突然掷出一枚烟雾弹,洞穴内顿时浓烟滚滚。苏紫烟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手腕的绳索却被悄然割断。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用力将她拉起。
"走!"萧绝低喝一声,揽住她的腰纵身跃出洞口。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与女子的怒吼,但萧绝始终将她护在怀中,未曾松手。
夜风拂面,苏紫烟靠在萧绝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泪水模糊了视线:"王爷......"
"别怕。"萧绝收紧手臂,声音沙哑,"我带你回家。"
回到王府已是晌午。宋大夫匆匆赶来,为苏紫烟诊脉后松了口气:"王妃只是吸入少量迷香,休息片刻便好。"他为萧绝检查肩伤时皱眉:"王爷旧伤因剧烈运动裂开,需得静养。"
苏紫烟心中愧疚,握住萧绝的手:"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
"与你无关。"萧绝打断她,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是我疏忽,未能护你周全。"
宋大夫离开后,苏紫烟为萧绝换下染血的铠甲,发现肩头伤口已渗出血迹。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敷药,指尖轻颤:"王爷,那女子是谁?为何要掳我?"
萧绝神色凝重:"她自称南疆巫女,受南影指使。那南影似乎知晓我们查到了名单,欲引我入局,再趁机对你下手。"他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紫烟,此案已非普通江湖恩怨,我明日便进宫请旨,彻查南疆商会与朝廷勾结之事。"
苏紫烟点头,忽然想起被掳时看到的名单残角——除了户部侍郎与周大人,还有一个名字被刻意遮掩,隐约是"......明"。她心头一跳,那不正是南影的真名"周景明"吗?
"王爷,"她轻声问道,"那南影,可是姓周?"
萧绝动作一顿,抬眸看她:"你如何得知?"
"我......"苏紫烟犹豫片刻,"直觉。那女子提到南影时,语气格外恭敬,似是畏惧。而且......"她顿了顿,"三日前在香囊里发现的玉佩碎片,与周大人家传的玉佩纹路相似。"
萧绝眸光骤沉,起身取来案上的名单残页:"你来看。"
苏紫烟凑近,只见被火熏黑的残页上,隐约可见"周"字与"明"字的笔画痕迹。她心头一震——南影,竟是户部侍郎府上的常客周景明!
"难怪他能在京城布局三年。"萧绝冷笑,"借商会之名,行毒害之事。我明日便进宫,将证据呈给皇上。"
夜幕降临,王府灯火通明。苏紫烟守在萧绝床边,看着他为案情辗转反侧。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王爷,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萧绝转身,将她揽入怀中:"紫烟,此案牵连甚广,我怕......"
"怕我受伤?"苏紫烟仰头望着他,目光坚定,"我既嫁与你,便是你的人。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萧绝喉结滚动,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深沉,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与爱意都倾注其中。良久,他松开她,轻声道:"好,我们一起面对。"
次日清晨,萧绝进宫面圣。苏紫烟在王府中等候,指尖不停地绕着帕子。绿柳匆匆进来:"王妃,王爷传信,说皇上已下令彻查南疆商会,户部侍郎与周大人已被软禁!"
苏紫烟松了口气,却又听绿柳低声道:"可王爷说,南影似乎察觉到了风声,已秘密离开京城......"
"离开?"苏紫烟心头一紧,"去往何处?"
"不知。"绿柳摇头,"但王爷说,他会追查到底,定不会让南影再危害百姓。"
苏紫烟望向窗外,秋日的阳光洒在庭院中的竹叶上,明明灭灭。她知道,这场暗战远未结束,但只要有萧绝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午后,王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礼部尚书周大人的独子周公子。他神色慌张,见到苏紫烟便跪下:"王妃救命!家父被冤枉了!那南影......那南影分明是冲着王爷来的,家父只是......"
苏紫烟扶起他,温声道:"周公子莫急,王爷自会查明真相。"
周公子擦了擦眼泪:"王妃有所不知,那南影原名周景明,是我家商队多年前救下的南疆孤儿。他......他恩将仇报,勾结外人谋害朝廷命官!"
苏紫烟心头一震——周景明,南影,原来竟是周家养大的孩子!她望向窗外,秋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掩埋的恩怨情仇。
"周公子,"她轻声问道,"你可知周景明为何要这么做?"
周公子摇头,眼中满是痛苦:"家父待他如亲子,他为何要恩将仇报......"
苏紫烟沉默片刻,轻声道:"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但无论如何,伤害无辜之人,终是不对。"
周公子点头,含泪离去。苏紫烟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背后的真相,究竟还有多少隐藏?南影,又为何要与整个京城为敌?
夜幕再次降临,萧绝终于归来。他脸上带着倦意,却仍紧紧握住苏紫烟的手:"紫烟,皇上已下令查封南疆商会,南影......虽暂时逃脱,但已成丧家之犬。"
苏紫烟点头,轻声道:"王爷,辛苦了。"
萧绝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紫烟,此案虽未完结,但我答应你,定会护你周全,护这京城安宁。"
苏紫烟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道:"我信你。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窗外,秋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远处的京城灯火阑珊,仿佛在见证着这对夫妻的誓言——风雨同舟,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