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带口罩。
苍白的俊脸布满冷汗。
左手臂上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那是他担心自己会晕厥,用水杯碎片划伤的。
腥红的眸,裹着暴戾和哀求,看向姜薏。
就在这一瞬间,霍霆已经走到他的身后,低头就要去看他的脸。
姜薏上前一步,纤柔的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他的脸被迫贴在她的小腹上。
他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
彻底陷入晕厥。
姜薏照顾顾衍大半年,力气比寻常女人要大得多。
她扶住顾衍,对霍霆道:“霍霆,顾衍毁了容,自卑得很。请你出去,不要看他的脸。”
姜娆站在霍霆身后,惊愕地看向姜薏。
姐夫没有毁容。
为什么姐姐要骗霍霆?
霍霆不信姜薏说的话。
直觉告诉他,顾衍是查到霍砚下落的关键。
“姐,现在不是姐夫矫情的时候。头痛问题,不可小觑。我现在就送他去医院。”
霍霆大掌伸向顾衍的肩头,要把他提起来。
姜娆握住了他的手腕:“霍霆,姐夫幼稚得很。要是被你看到他的丑样子,他肯定又会作妖,折腾姐姐。我们先出去,等到姐姐给姐夫戴好口罩后,我们在进来。”
霍霆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对他的顾衍后,跟着姜娆离开房间。
……
姜娆站在门外,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心惊肉跳。
顾衍肯定特别痛。
不然,他不会理智全失,差点砸伤了她。
霍霆握住姜娆冰凉的手,“别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顾衍有事的。”
姜娆对上霍霆漆黑的眸光,心中的不安消散了。
此时,房间里传来姜薏的声音:“顾衍!顾衍!”
姜娆立刻推门进去,霍霆紧跟在她的身后。
顾衍躺在床上,高大的身躯缩起成了一团。
他带着黑色口罩,掌心捂住了唇。
鲜红的血,从指缝、下颌不断流出。
姜薏向来温雅的声线,此时全都是惊慌:“娆娆,沈星河呢?”
姜娆也慌了,“沈星河昨晚就离开景阳花园别墅,我也打不通他的电话。”
霍霆当机立断:“人命关天,我现在就送他去医院!”
姜薏依旧拦住霍霆,“不行!我答应过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
“即使他死,我也必须得做到。”
此时,停车的声音响起。
姜娆透过落地窗望去,看到一个带着黑色手套的司机下车,打开了后车门。
车内的人,正是沈星河。
“沈星河来了!”姜娆转身,大步离开卧室。
霍霆抿了下唇,也跟着下去。
姜娆下楼,跑出别墅。
沈星河下车,就站在车前。
昨晚下了雪。
他穿着黑色长款大衣,站在雪地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姜娆,昨晚我说过的,我要你和霍霆取消婚礼,你没得选择。除非,你想让顾衍暴毙身亡,姜薏守一辈子的寡。”
姜薏就是姜娆的软肋。
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道:“我……”
答应你这三个字尚未说出来。
霍霆的手臂箍住她的腰,用力抱紧。
“娆娆,我也说过,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离开我。”
姜娆抿了下唇,而后道:“这是建立在不会伤害我姐的前提下。”
“霍霆,在我的心里,我姐姐比任何人都重要。”
“没有她的话,我不会活到现在。”
“她不只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的妈妈,我的爸爸。”
在这一刻,霍霆对姜娆又爱又恨。
爱她的情深义重。
恨她情深义重的对象,不是自己。
头顶上方响起姜薏的声音。
“沈星河,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顾衍死掉的话,我可以重新再找。”
“再说,男人对我从来都不是必需品。顾家少夫人这个位置,我也不稀罕。”
她单手抱着顾衍的腰,站在二楼阳台上。
秀雅的脸,表情冷静,说的话却疯狂到了极点。
“只要顾衍现在死掉,你就不能用他去威胁娆娆。”
说完,她抱着顾衍又往前走了一步,到了栏杆前。
栏杆只到顾衍的腰间。
只要姜薏松手,顾衍绝对会倒栽葱摔下去。
不死也会瘫痪。
姜娆失声叫道:“姐!”
她知道,姐姐绝对会干的出来!
沈星河冷笑:“姜薏,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心狠!”
“那就算顾衍倒霉,你将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他还是死在你的手里!”
说完,沈星河就要转身上车。
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嗓音:“星河,我现在位于非洲的纳米比亚骷髅海岸。这条500千米长的海岸备受烈日的煎熬,荒凉又美丽。”
姜娆怔怔地看向身侧的霍霆。
声音是从他的手机里传来的。
这是谁的声音?
沈星河失去冷静,咆哮出声:“霍霆,你卑鄙!竟然偷了阿砚给我的视频!”
他踉跄朝着霍霆扑过来。
失明的他,狼狈摔在地上。
霍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星河,阿砚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你录制视频。不想以后再也听不到这些视频,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沈星河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你还有没有心!阿砚失踪这么久,以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喜欢摄影,却不爱自拍,没有留下照片。”
“这些视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唯一痕迹,你怎么能毁掉!他可是你的弟弟!”
霍霆知道姜娆一直都看着他。
他刻意提醒沈星河:“他只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罢了,我跟他没有兄弟情。”
沈星河听懂了霍霆的话。
霍霆不想让姜娆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他凄然一笑:“霍霆,算你狠!我算计不过你!”
阳台上的顾衍,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
霍砚是沈星河唯一的朋友。
他不敢去赌霍霆是否真会毁掉视频。
只能上楼,为顾衍治疗。
治疗的时候,他让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包括姜薏在内。
他摸索着穴位,为顾衍针灸。
顾衍又吐出一大口血。
在他拔掉银针后,顾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面无血色的沈星河,沙哑着声线开口:“沈医生,霍砚对你很重要?”
沈星河治疗顾衍半年之久。
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沈星河听出他的嗓子是被药物弄坏过,才会带着奇怪的沙哑。
“他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