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鸿刚到公司不足十分钟龚大伟就冲进他的办公室里了。龚大伟是今天早上才从外地赶回来的,他可不像萧飞鸿那么疯狂,连夜冒着暴雨往回赶。
今天到了公司居然不见萧飞鸿的人,他就知道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这铁人老萧都旷工了,得是发生了什么样不得了的事儿了啊?
萧飞鸿听见动静抬头说:“来得正好,我正想要跟你做一下工作上的交接。我最近来公司的时间会比较少,麻烦你多管管,我把几个手头上的单子跟你说下情况。别站着了,坐啊。”
龚大伟头一昂说:“我不坐!我也不接!”
萧飞鸿奇怪道:“咋了这是?午饭没吃饱啊?发什么脾气呢。”
“你把整个小组就那么丢在外地就跑了啊!你知道我跟欧洲佬废了多少口舌吗?难道我还真敢直杠杠地跟人家说‘要么按照原合同来,要么我们就不签’,这么牛掰的话啊?大哥,苍蝇也是肉啊,今年市场不景气啊,您老对甲方能不能别那么跩啊?”
萧飞鸿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认为双方合作最重要的就是得讲诚信,作为老顾客他们居然擅自改了他的合同条款,本来就让他没了好感,接着又经历了他们的一轮压价,基本上是属于要求专卖店的质量却只给淘宝爆款的价格,萧飞鸿当时就想呵呵他们一脸了,只是一直忍着没爆发而已。
邱晓云的电话一打过来,他第一反应就是离开现场,多一秒他都不想呆,他已经归心似箭。
龚大伟接着说:“不过好在我巧舌如簧,他们已经答应了三天后重新签约,你可一定要到场啊。”
萧飞鸿凝神想了一下说:“好,除了这单我到场以外,其它的就不用把我算进去了,我最近有私事,你就当我放年假吧,有事跟我电话联系。”
龚大伟不满地说:“年假也只有七天而已啊,听你这口气,不像是只耽误一周的事儿啊。”
“我七年来一次年假都没休过,就当一次 性 给我放完了吧。”
龚大伟很想跟他说,年假不是这么算的!绝对是不累加的啊,当年没休的话,就当发扬雷锋精神奉送给公司了好吧?
可是他知道,就算他不依也是没用,看萧飞鸿的架势,南灵的事情要是解决不好,这公司他都懒得管。
龚大伟的意思是,交代给他一个人也是不行的,势必要召开公司大会,将工作详细地安排下去,还需要和员工解释一下萧飞鸿的去向,否则流言蜚语一起,这眼看着到了年末了,怕是对人员的稳定性有影响。
萧飞鸿和龚大伟商定了明天十点开会,龚大伟离开以后他就开始整理手头上的资料,准备着交接用的详细材料,在尚没处理完的时候抬眼看到下班时间到了便起身走了。
邱晓云像往常一样对他说:“萧总忙完了,您辛苦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没忙完,明天再说。”
邱晓云简直太惊诧了,工作狂居然会准时下班,还是在没忙完的情况下!
萧飞鸿忙着去菜市场采购食材了,选的全是南灵爱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下午他离开家之后南灵有没有吃东西,他心里担心,只想快点回家见到她。
买完菜就去家政中心接上王姐回到家的时候小王子已经醒来了,正在家里满地爬呢。
南灵见到新来的家政人员稍微寒暄了两句便领着她去厨房一起忙活晚餐。
萧飞鸿在客厅里陪着小王子玩,小王子到处爬,萧飞鸿就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追着,小王子被他追得咯咯笑,爬得越发欢快起来。
南灵和王姐在厨房里忙活,一边就跟她讲了小王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喝奶和起夜的习惯,要求详细到每次兑奶只能兑一百毫升,要用手腕内侧试温度这些细节。
等到南灵开始上菜的时候小王子已经爬出了一身汗,萧飞鸿正在往他背上放隔垫,小王子已经愿意让他抱着了。果然如南灵所说,玩熟了才会愿意亲近。
晚上吃过饭,萧飞鸿就对南灵说:“我今晚上先住这里,明天就搬出去。”
萧飞鸿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下没合过眼,今天一整天也是一直在忙,现在随便给他个地儿都能倒下去直接睡死了,实在没精神现在收拾东西出去找地方住了。
南灵去客卧看了一下,久无人住,东西都是新的,只是恐怕也有很重的灰尘了,她和萧飞鸿一起换过了一套床上用品就让他早些休息。
萧飞鸿本来想强撑着等南灵睡了再休息的,她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的样子,对他说:“哥哥,早点睡吧。这里是你家,别说什么搬出去的话。”
萧飞鸿没有与她争辩,但是搬出去的事是肯定的,和南灵住在一个屋檐下成什么样子了,就算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也得考虑南灵现在的身份,传出什么闲话就不好了。
晚上萧飞鸿睡得最早,王姐和小王子熟悉了一阵子以后才去洗澡之后睡下了。
南灵将小王子哄睡以后还是毫无睡意,她靠在床头闭着眼,脑子里却是依旧一团乱。
今天来到萧飞鸿家里之后她也是一直忙个不停,现在黑暗中静下心来,南灵闻到床上有淡淡的清香,是萧飞鸿浴室里的洗发水的香味。
这么多年,南灵熟悉的年轻男人只有两个,穆一杨和萧飞鸿。她睡过的男人的床也就这么两张,鼻端是不同于以往的香味,脑子里盘旋着的却都是那些聊天记录里的文字。它们像这世间最具有攻击力的武器,张牙舞爪地在她的脑子里旋转、碰撞。刺得她脑仁儿疼,完全无法入睡。
更可悲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很想念穆一杨。就算是在知道了一切的现在,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想念着他,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见过他了,最后一面是他笑着为顾小果打开车门的样子,她居然疯狂地思念着那样的他。
穆一杨糟蹋了她的真心,花时间去讨好别的女生,这一切都让她伤心不已,可是,两人之间有过那么多回忆,那些幸福的记忆也不受控制地翻涌了起来,曾经开心地在一起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
他曾经对她的种种温柔就像个无底的黑洞,让她不断地在坠落,坠落。
南灵太爱穆一杨了,爱到都不舍得对他生气,真想生气的时候,只需要看一眼他的脸,她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她太爱他了,以至于旁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家人可以不要、身材可以不要,尊严可以不要、都可以不要,这个世界上如果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也会觉得,很好,很圆满。
可是,她的世界太小了,挤不下三个人。
思及此处,南灵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她的小小世界,已经被完全颠覆了。
她尝到一丝血腥味,这才发觉,嘴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咬破了。
现实残酷得像个噩梦,她醒着是恐惧,闭上眼睛是惊惶,一颗懦弱又破碎的心无处安放。
南灵觉得自己很没用,既不能狠下心一刀两断,又不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一切的矛盾和挣扎伴随着眼泪流了出来,浸湿了枕头,濡湿了她的发。
当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南灵发现她已经哭了一整夜。
睡不着是最大的问题,她无法解决。干脆起身做早餐,轻手轻脚地在厨房里忙活,等到王姐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煎蛋了。
王姐陪着小心说:“昨天您没跟我说几点钟起来做饭,我以为六点半开始做饭来得及呢。”
“你不用介意,我是因为睡不着,所以干脆起来给哥哥熬点粥,六点半起来已经够早了。”
很快小王子也醒了,南灵让王姐去试着给他兑奶,接着又做了两个下饭的腌渍小菜。
萧飞鸿起来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穿好了整齐的西装,他见到桌上早餐的丰盛程度便皱了眉头,这得起多早才做得出来啊?
南灵抱着小王子出来说:“哥哥,吃了早餐再走吧。”
萧飞鸿刚听话地坐下来,她便说:“把外套脱了吧,在家里穿这么多,不热啊?”
家里开着空调,室内一直保持在二十多度,南灵在家里只穿一件长袖运动服。
萧飞鸿多少年都没在家里吃过早餐了,很是有些不习惯。
王姐给萧飞鸿盛了粥来,那粥熬制得很粘稠,里面添加了鸡肉丝、豆腐、青笋和青菜。南灵给小王子吃的也是粥,他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吃得很认真。
王姐惊诧道:“宝宝吃饭怎么不戴个围兜,放在哪里了?我去拿。”
南灵说:“不用,小王子吃东西很干净,从来不会沾到身上。”
王姐不敢置信地站在旁边看,发现南灵每次勺的饭都不是很满,粥很稠,没什么汤汁可以滴出来。有时候小王子嘴唇上沾到了米粒,他会用牙齿咬到嘴里去吃了。
一顿饭喂完,王姐惊讶地说:“我还没见过吃饭这么干净的宝宝呢。”
南灵将小王子的嘴擦干净,放在地上让他去追着昨天萧飞鸿给他买的小猴子不倒翁玩儿,她和王姐这才开始吃饭。
萧飞鸿已经吃完两碗,放下碗筷便说:“这也太好吃了!晚上也吃这个可以吗?”
南灵说:“好。”
她看到萧飞鸿要走便站起身来将他的西装外套拿起来帮他穿上,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她送穆一杨出门的习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