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杨那天回家的时间破天荒的早,他开完会才想起来南灵找他要了电脑的密码,会不会不小心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
按理说南灵没有习惯偷看他的隐私,可他担心万一有意外发生,他心中有鬼,自然紧张一些,所以早早地赶着回家确认情况。
穆一杨到家的时候周姐正坐在沙发上,身边放着一个大大的帆布背包,里面是她当初来的时候带来的全部东西。她看到穆一杨便起身说:“先生,您回来了,这是您家里的钥匙,我想当面还给您,再请您清点一下家里的东西,确认没少我再走。”
穆一杨奇怪地说:“走?”
他这才发现家里不对,忙问道:“小王子呢?”
周姐说:“太太早上回来之后就带着宝宝走了,还多给了我三个月的工资将我辞掉了。我们做事也是有规矩的,不能说走就走,还得等着主人家确认财物没少呢,先生您去确认一下吧。”
穆一杨惊讶了:“早上回来?她早上才回来的?”
“太太昨天下午说去接您下班,然后就没回来,她说昨天住在娘家了。”
“接我下班?”
“是啊,昨天五点多变天了,太太拿了伞就出去接您,看样子是没有接到吧?”
穆一杨听到此处马上冲到卧室里去打开保险柜,南灵所有的首饰都在里面,包括他们订婚的戒指、结婚的婚戒和他父母送她的王冠。
一个女人,如果连象征婚姻的戒指都不要了,可能这个婚姻,她也不想要了。
南灵在看穆一杨的聊天记录的时候,萧飞鸿说导出来给律师看,南灵拒绝了。
其实那些聊天记录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南灵和穆一杨的婚姻根本不需要律师的参与。
律师的出现往往是为了争夺抚养权和处理夫妻财产的分配这两件事。
小王子才六个月大,南灵有绝对的优势争得抚养权。至于财产分配,两个人都不缺钱,根本谁都不在乎要怎么分配,没有争夺的可能性。
穆一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他没有想过,这么久以来,有一件事他完全没有想过 ——南灵发现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可是已经晚了。
他颓然地问道:“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周姐老实地说:“不知道呢先生,她的电话被雨淋坏了,也是联系不上。上午是一个她的哥哥陪她一起回来又一起走的,你要不联系她的哥哥试试?”
穆一杨马上知道那人是谁了——萧飞鸿,真是阴魂不散。
周姐觉得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她也该回公司里去等待下一个主人家光临了,与穆一杨道别道:“先生,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穆一杨无力地挥了挥手,算是默许了。
他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五感就显得分外灵敏。他的记忆加速地运转起来,回忆起他和顾小果两个人开始的过程。却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岔子,他怎么会将事情弄到了这步田地。
农历新年之前,各大公司都在开年会,穆一杨的工作室也不例外。年轻人多的团队,就是会玩儿,一摊结束就去开下一摊,精力无限的样子。
南灵在南家待产,家里没有人等穆一杨回去,他也就跟着大家一起热闹地疯玩儿,仿佛这样就更容易度过漫长的夜晚。
最后在KTV里唱歌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已经醉得差不多了,一些熬不住的唱了不多时就散了,一些瘾大的直闹到十二点多也就回家了。
穆一杨喝得不多也不少,还算保持着清醒却也并不是那么明白。等他小睡了一阵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包房里就只剩顾小果还在唱歌了。
她唱着伤心的情歌,从黄小琥唱到黄丽玲,一点规律都没有,唯一相同的是,她都在哭。
穆一杨趁她哭得唱不下去的间隙问道:“你怎么了?什么事哭成这样?”
她抱着腿蜷缩在沙发上说:“我失恋了。”
“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失恋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顾小果大哭起来说:“我男朋友说我已经不是处 女 了,也不知道以前跟多少人在一起过,只要想到他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他就觉得受不了。我就被他以这样的理由甩了!”
至于男朋友是怎么知道顾小果不是处女的,这件事当然不用问。
穆一杨觉得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顾小果却突然抬头望着他说:“穆总,你们男人都只喜欢处 女吗?不是处 女就不行吗?以前跟男人在一起过的女人就该死吗?”
穆一杨根本就没有处 女情节,只要不是滥 交的女性,同一时间段里只有一个固定性 伴侣的话,他都是可以接受的,再加上,南灵作为一个绝对的处 女,带给他的都是不愉快的回忆。他甚至变得在心理上非常认可婚前同居和婚前性 行为是避免婚后悲剧发生的必要手段。
穆一杨安慰她道:“并不是那样的,女 性 贞 洁与否并不是以处 女作为分界线,而是在一段关系里不劈腿就是贞 洁。”
这话简直说到顾小果的心坎里去了,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扑到穆一杨怀里哭着说:“穆总,我男朋友跟你比起来就是个沙文猪罢了。”
穆一杨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那你又何必为一头猪难过呢?不哭了。”
“果果。”
“什么?”
“你叫我一声果果,我就不哭了。我爸爸都是那样叫我的,我很想他。”
“我有那么老吗?”
“不是的,你让我有安全感。”
“果果,不哭了。”
穆一杨记得从那一夜开始,他对顾小果就有了别样的情绪,任何一个男人都是经不起奉承的,他被捧得越高,就真的觉得自己很高,高高在上,高处不胜寒,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当顾小果以谦卑到虔诚的姿态仰慕着穆一杨的时候,让他想起了初识南灵的时候,她也是那样,万分热烈地爱慕并敬仰着他,那时候,南灵的天与地都是他,他就是她的全世界,牵动着她所有的悲喜。
现在,南灵有了宝宝,她有了新世界,旧世界被她丢在家里,不闻不问。
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其实只是惯性使然。
穆一杨的心里想着顾小果,出差的时候就会顺手带东西给她,晚上想她的时候就会在网上聊几句,看到她表现出对他的热切需要,他可以帮她解决她人生里遇到的所有问题,他觉得自己很伟大。
南灵呢,在他的对面工作或者是在家里带孩子,不管她做的哪一个部分,他都帮不上忙。偶尔抬头,他只能看到她专注地盯着屏幕,咬文嚼字地修改着文案,到处翻找合适的图片去搭配,她靠自己,她不需要他。
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想和顾小果发生点什么,否则也不会直到现在也仅止于言语暧昧,都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顾小果也一直对他说:“我知道你和南灵的感情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我也不想破坏你们,只要你有空的时候搭理我一下就可以了。我知道你有想过我就觉得很满足,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不是图别的什么,就因为喜欢你,所以不要你为难。你也不用顾虑我,什么时候你厌倦我了,就直接告诉我,我都接受得了。本来能跟你这样说话就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像你这样的人,于我本来是望尘莫及的,现在你却对我这么温柔,我们之间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每天都觉得就算是死在昨天也是值得的,我的人生早就已经赚翻了。可我又舍不得死在昨天,我今天还想要继续见到你呢。”
这样的话语,穆一杨已经很久没听过了,她就像南灵当年才刚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对他有那么多热切的激情,为他的一次注视而雀跃,因他的一点付出而感恩并铭记于心。
他仿佛回到了和南灵相爱的旧时光,那一段,琴瑟和鸣之时。
穆一杨甚至都不认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出轨,他从来没想过不要南灵,更没想过要离婚。
他和南灵组建的这个家庭,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将它摧毁。南灵是他选的爱人,不管面临什么问题,他都没有想过要分开,只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够科学罢了。
穆一杨认为,他和顾小果的事,只是他寂寞时候的一点小插曲,主旋律从来都没有任何改变,大家完全可以以一种更为合理的方式解决掉这件事,轻松地翻过这一页。
南灵竟然这么大动作地直接离家出走,他觉得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穆一杨打南灵的电话,无法接通,他忽然发现,居然没有萧飞鸿的电话,但是印象模糊地记得南灵提过萧飞鸿公司的名字。
他上网一搜,规模还挺大,萧飞鸿一张青年才俊模样的照片挂在百科上面。他决定明天就去萧飞鸿的公司里要人,两夫妻的事,哪里有外人插手的余地。
萧飞鸿吃过午饭就又出门忙碌去了,家政公司一家一家地挑过去,选了一个和周姐年龄相仿的女性,却是更市井一点的样子,她的话有点多,张口就很热情地说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以前服务过的家庭都很满意云云。
萧飞鸿觉得南灵怕是短时间里都没办法从糟糕的情绪里走出来了,选个有点聒噪的阿姨倒也好,她爱自说自话,家里也有个人气儿。于是他就选定了王姐,说晚上下班之后来此处接她回家,让她将随身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