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有好多天没见过南灵了,他好想她,他熟悉的人,一个都不在身边,这些天他一直觉得好不安。
南灵恍惚了一瞬,因为牧恩也叫她妈妈,所以她不解地说:“我到底忘记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管大人小孩都要叫我妈妈?”
南灵蹲下 身去耐心地将小王子哄好以后,他虽然不哭了,眼睫上却还是挂满了泪水,他粘腻在南灵身上不放手,瘪着嘴说:“妈妈,一二三吧。”
南灵又呆住了一瞬,就在她准备陪小王子数数的时候,就感到唇上一软,然后是鼻子的触碰,和额头相抵。
她闻到小王子身上好闻的香味,淡淡的,让人很舒服的味道,于是完全不舍得放开,将他抱在怀里,站起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的路上就在逗他玩,晚上两人顺理成章地就睡在一起。
林菀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南灵出事以后,她就开始交接公司里的事情了,BB做到今时今日的规模,人才自然不少,她要离开不是难事。
比较麻烦的是南灵和艾丽公司的合约问题。
林菀请了最好的律师在处理南灵违约的事情,违约赔钱这种小事,她从来没有在担心的,艾丽是要和平解约也好,是要打官司也好,她这边人力财力充足,根本无所谓结局如何。
过了几天出国的签证也已经办妥,林菀让南灵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着她和小王子就要飞瑞士了。
南乔整个人都乱掉了,拉着林菀到书房里谈话,他痛苦地揪着他短短的头发,烦躁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走就走呢?你明知道我不能出国,还要把灵儿和小王子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林菀双手抄在胸前,不管南乔说什么,她都毫无表情,无言地宣示着 ——你说你的,等你说完了,我照样走,远走高飞的走。有人威胁我要!弃!文!我赶着赶着校对了一章出来马上就发了啊!这么努力的堂主你们见过吗?见过吗?说要弃文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啦!
南乔知道林菀的脾气,她要走,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拦得住她,他抓着她的肩膀,恳切地说:“我知道你决定了的事是不会听任何人的意见的,可是,答应我,度个假就回来好吗?别呆得太久了,我不能去找你们,只能等着你们回来。”
林菀终于开口了:“我在瑞士通过网络就能办公,签字也有传真和邮递,非常方便。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没有想好。灵儿现在的情况,我不想让她继续留在国内。她所失去的记忆,我也不希望她再想起来,不管是关于穆一杨的,还是关于飞鸿的,忘了最好,忘了才能真正地重新开始。”
“她要是问起小王子的事情,你要怎么解释呢?”
“她只需要知道小王子是她的儿子就够了,其他的我不会告诉她。”
“穆家那边……”
“离婚。”
“飞鸿……”
林菀沉默了一瞬说:“飞鸿的事,我不会让灵儿知道。我已经通过公司划了一笔钱给萧露,她以后若还有需要的地方,你力所能及地帮帮她吧。”
“萧露她,想要的并不是钱吧……”
林菀声音猛地一下就拔高了,她歇斯底里地说:“那我能怎么样呢?你要我把灵儿交给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是看不过眼你就去安慰她啊!我走了你还怕没时间好好陪她吗?”
“林菀!我知道你现在很乱,你可以对我发脾气,但是不要说这样的话。”
林菀颓然地坐了下去,南乔将她拥在怀里说:“事已至此,一样样地解决就是了,就算心急也没有哪一件能马上结束,我会帮你的。你只需要将灵儿和小王子照顾好,国内的事,就交给我吧。”
“对不起。”
“没关系,你从年轻时就这臭脾气了,我都习惯啦。”
林菀之所以会选择带南灵飞往瑞士,是因为那里宁静又充满生机。
林菀在瑞士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下来,那里有美丽的原木房屋,狭窄的石头楼梯,充满惊喜的街道和存在于每一个拐角的鲜花,那里的空气很好,有爬不完的山脉和清澈的河流。
就像牧恩以前就很爱去瑞士玩一样,所有去过瑞士的人都爱上了那里。
林菀和南灵的生活很简单,家居、休闲、户外运动、野餐和美食,完全是享受生活的姿态。
林菀忙了大半辈子,钱赚了不少,却一直没能这般恣意地生活,她每天只花两个小时处理公司的事务,其他的都交给别人去操心,她觉得这样很好,很惬意。
长期以来,南灵从来都没有问过小王子的爸爸是谁,就像她从小就不在乎萧飞鸿的爸爸是谁一样,她也不关心林菀并不想提及的人,到底是谁。
小孩子单纯,要和他从不熟悉,到熟悉,是一个很快的过程。
南灵和小王子的关系很好,两人粘腻得紧,晚上一起睡是肯定的,白天南灵都会陪着他玩积木、看图识字。那是很有趣的时光,教他认知新的事物,看他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学习能力强到她想要大呼万岁。
小王子在瑞士有三个家庭教师,六个月以来,他学会了简单的英语、法语、德语和中文,他很有语言天赋,每天都过得开心且充实。
住在阿尔卑斯山脉脚下,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那里有的是开不败的红花绿叶,看不完的春雷冬雪。
在那半年的时间里,许静琪、青岚和Chad都来看过南灵,南灵记忆不全的事,大家心照不宣,见到她的时候,都先做自我介绍,她却笑着说:“琪姐,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不过,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好惊讶啊!你的先生也好帅哦,太酷了,你是人生赢家啊!”
许静琪的宝宝已经一岁多了,可以摇摇晃晃地走路,现在正和小王子玩在一处,两个黑头发的孩子叽里呱啦地说着英文,两位妈妈看着孩子们圆滚滚的小小背影,颇多感慨。
以前是她俩玩在一处,没个正行,调侃着彼此,笑得没心没肺,那时候她们都不知道,人生里会有这么多波澜。那时候她们完全无法想象,有一日为人母亲,是什么样的情景。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两人都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感情的磨难和岁月的打磨。
许静琪望着南灵欢笑的侧脸,渐渐地就湿润了眼角。
青岚一直在看着她,适时地伸手揽了她在怀里,亲 吻她狭长的眼尾,小声说:“别这样,南灵现在看起来很好,你不要难过。”
大家尽量避免在她面前提起从前,是的,关于那些风起云涌的曾经,已经只有他们记得了。不管是一起经历的开心欢笑,还是她一人经历的痛彻心扉,她都无知无觉了。
大家觉得这样也好,南灵本就是个笑容纯粹,天真可爱的姑娘,这样的她,本就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人。
到瑞士来的次数最多的人当属牧恩,他就像是回老家一样地轻车熟路。
他太熟悉这里了,甚至可以领着南灵走街串巷,带她去坐红色的小火车,路过开满鲜花的山坡,带她去逛湖边的古堡,品尝酒庄里的美酒,还会带她去瑞士的农家,亲手给小羊羔喂奶。
牧恩就是一个瑞士通,他知道瑞士最美的山坡和湖泊,他抱着小王子在青草茂盛的山坡上打滚,两人欢乐的笑声响彻整个山林。
南灵觉着他俩就像两只刚刚冬眠醒来的小熊,发现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春天,于是开心地打着滚儿庆祝。
三人在户外玩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脸颊都是红红的。
牧恩抱着已经熟睡了的小王子,小声和南灵说着:“小王子好喜欢小羊羔啊,光是摸到它的头,他就笑得好开心,下次我们还带他去玩吧。”
南灵刚刚点头说了个“嗯”,就听见林菀说:“灵儿,有客人来了。”
南灵抬头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她想了一瞬,礼貌地点头说:“您好。”
穆一杨能来瑞士找到南灵,不可谓不艰辛。
如果说在南灵出事之前,林菀还坚持认为两人之间的婚姻值得挽回的话,在南灵出事以后,林菀就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保护自己的女儿。
对外都说来瑞士是度假,其实一则是来疗养南灵的身体,二则是希望她远离中国,远离穆一杨,远离所有有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人和事。
穆一杨很恳切地找南乔谈过一次,最后他不得不提出,只要能见南灵一面,他就签字离婚。
南乔比他更懂得婚姻法,对他的提案不屑一顾。
穆一杨不得不说:“我可以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刺激到她。可是,如果您现在不让我和她见面的话,终有一天我们也是要在法院里碰头的,到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恳求您。”
相对南乔来说,要做通林菀的工作要更困难一些。所以半年以后,林菀觉得南灵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心境也开阔了,才允许穆一杨来瑞士。
穆一杨站起身来,非常客气地说:“可以和你,单独谈一谈吗?”
南灵有些不明所以,望了林菀一眼。
林菀并没有任何表示,全看南灵的意思,她礼貌地点头道:“当然可以。”
她回头对牧恩说:“把小王子抱到我的房间里去睡吧。”
然后她走过去领着穆一杨说:“这边请。”
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竺葵在瑞士总是生长得特别好,不仅花朵饱满簇拥得密密匝匝,而且颜色繁多,这种花的生命力本来就强,一年四季都恣意地开放着。
南灵住的这栋小楼有一个后花园,里面除了各色的天竺葵以外还有可爱的矮牵牛、怒放的大丽菊和金灿灿的向日葵,现在这些花朵全部都是枝繁叶茂的样子。
林菀种的都是既好栽种又不用刻意修剪的花,整个花园里人为的修理很少,却是一片生机勃发,自然美好的景象。
南灵领着穆一杨走到后花园里的一间被花朵簇拥着的亭子里。亭里摆着一张藤编的桌子,桌上有茶具和饮品,桌旁放着开水壶,她说:“您请坐,喝茶还是咖啡?”
穆一杨坐下来说:“我喝白水。”
南灵倒了两杯白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