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灵使劲拽着林菀的睡衣袖子,整个人都哭得脱了力,仿佛就要那样晕死过去一般。
林菀一直在安抚她:“宝宝,不哭了,飞鸿他很好,他没有事。”
可是这种话南灵是听不进去的,他如果真的没有事,怎么会这么久都是音讯全无。
林菀见到南灵难过成那样,自己也慌乱得不知所措,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穆一杨走过去一把将南灵抱了起来说:“地上太凉了,先起来再说。你想知道的事,我们都会告诉你。飞鸿哥真的没有事,你不哭了,好吗?”
南灵浑身无力,心还抽着抽着的疼,就算抗拒被穆一杨抱在怀里,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客厅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大家或站或坐地围在南灵身边,林菀担忧地说:“宝宝,我现在就可以跟飞鸿联系,可是,有件事需要先告诉你。”
南灵蹙眉问道:“什么事?哥哥他出什么事了?”
“你别慌。这件事说来有些巧。”
林菀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那天飞鸿和你都受了伤,你比他先醒来,然后我们就发现你失忆了。他的伤要重一些,你去做心理检查的时候他才醒的,结果,他也忘记了一些事,只记得参加了你的婚礼以后和同事们去唱歌了。当时那个情况,我们真的是不想再刺激你俩了,所以没有让你和飞鸿见面,直接就带你出国了。”
南灵一边听着,眼泪珠子就没断过,她机械地重复着:“哥哥,他忘了……忘了我们之间的事了。”
牧恩把小王子哄睡着了以后,下楼来坐在南灵身边,担忧地为她擦着眼泪说:“妈妈,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你才刚刚恢复记忆,一时难以接受而已。你看,你俩现在都是健健康康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或许上帝就是从你们身上拿走了记忆作为替代呢?”
南灵心里很乱,她茫然地抱着自己的双膝,无助地说:“我想亲自确认哥哥他没事。”
瑞士时间,凌晨三点,北京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
萧飞鸿看到来电显示是0041开头的电话号码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怔,这个时间的瑞士是凌晨,为什么会打电话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之后,接起来语气轻松地用英文说:“您好,哪位?”
林菀轻咳了一声说:“飞鸿,灵儿想跟你说话。”
萧飞鸿高兴地说:“干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客户的电话呢。妈妈说你和灵儿度长假去了,这都大半年了,你们是环游世界去了吗?”
林菀淡淡地应对着:“灵儿的身体不好,在瑞士疗养。她说很想你,你跟她说说话吧。”
萧飞鸿沉默了一瞬,马上精神焕发地说:“好的,好的,我也很想她呢。”
电话里传来瓮声瓮气地一声“哥哥”,萧飞鸿只听见这两个字就知道南灵哭过了,他的心一下就被提了起来,针扎般地疼痛起来。
却还是故作爽朗地说:“灵儿,早上好啊,瑞士好玩吗?听说你想我了?那就要好好加油,养好了身体就早些回来嘛,干爹也很想你啊。”
南灵好久没有听到萧飞鸿的声音了,乍闻他温润的嗓音很有精神的样子,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她捂着嘴不敢说话,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哥哥没事,太好了。
萧飞鸿听见话筒那边传来轻而绵长的吸气声就知道南灵又哭了,他烦乱地揉着眉心,然后说出口的却是:“好的,晓云,我马上就来。”
他歉意地说:“灵儿,我要去开会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晚点我再打给你啊。”
“好的,哥哥。”
南灵丢开电话以后,伏在膝盖上使劲哭,她刚刚找回记忆,脑子里一团乱,过去发生的事,失忆后发生的事,正在慢慢地对接。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萧飞鸿又恢复成了先前工作狂的状态,南灵感到很难过,最后他们几个人竟会走成今日的局面。
南灵没有办法不爱穆一杨,更没有办法爱上萧飞鸿,她发现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一条死胡同里奔跑,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兀自做着困兽之斗。
她终于发现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原来是学会原谅。
她做不到,所以再一次逃避,这次竟然选择了遗忘。
现在什么事都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单纯快乐的生活像大梦一场,她欠萧飞鸿的太多,他为保护她受了伤,她却是到今天才知道,现在,她只想快点见到他,确认他毫发无损,才能心安。
牧恩的德语最好,他留下来陪林菀处理一些房产的手续,穆一杨陪着南灵和小王子先回国。
飞机上,小王子非常开心,他一直很喜欢各类交通工具。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平滑地翱翔的时候,穆一杨抱着小王子看向窗外,他兴奋地说:“云,妈妈,你看,云。”
回头发现并不是南灵抱着他,他便讪讪地又小声说了一遍:“你看,云。”
穆一杨被他萌得心都融化了,亲吻着他的后脑勺说:“是的,宝贝,是云,白云和蓝天。”
小王子乖顺地重复道:“蓝天。”
穆一杨笑道:“你看,我们能看到飞机翅膀,好大呀。”
小王子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他不知道的东西还太多太多,穆一杨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教他目之所及的一切东西的称呼,他学得特别认真,也喜欢反复地确认,两人互动起来很热闹。
南灵坐在两人旁边,看似没有在意,却是句句都听得真切,她知道,穆一杨对小王子的感情不一样了。
下飞机以后,天色已晚,穆一杨送两人到了南家,然后恋恋不舍地在南灵的房间里打着转,就是不走。
南灵很不客气地逐客道:“太晚了,我们要休息了。”
穆一杨尴尬地说:“嗯,是的,该休息了。”
然后他极度不舍地蹲下 身去,张开双臂说:“小王子,跟爸爸抱一个好吗?”
小王子从有意识地说话开始,就没喊过“爸爸”了,所以其实他并不是很明白“爸爸”意味着什么,只是这几天和穆一杨已经混熟了,他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穆一杨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甜香味,眷恋地亲 吻着他的脸颊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南灵蹙眉望着父子俩难舍难分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就在她沉思走神的当口,穆一杨松开小王子站起来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很突然的,他说:“南灵,我爱你。”
南灵用看到了疯子的眼神望着微笑着的穆一杨,他却是笑容灿烂地说:“我爱你们俩,以我全部的心意。”
南灵始终没有接话,只冷冷地看着他,他说:“没关系的,我很有耐心,请允许我再追求你一次。”
南灵凉凉地说:“被拒绝了无数次之后的追求,你可真要脸啊。”
穆一杨无所谓地耸肩道:“命都可以给你,脸算什么。”
好容易赶走了粘人得像块糖果的穆一杨,南灵给小王子洗漱之后疲惫地睡了。
萧飞鸿很忙,这件事,林菀倒是没有骗人,第二天南灵跟他约见面的时候,他就忙忙慌慌地说:“好的,可是我离不开公司,你来我办公室可以吗?”
龚大伟说话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了南灵的耳里:“飞鸿,快点,还有五分钟了。”
萧飞鸿匆匆挂了电话就和龚大伟抱怨道:“行程要不要安排得这么紧啊?我真的会过劳死的。”
龚大伟耸肩道:“有什么办法呢,今年欧洲市场这么难做,对方也在压缩成本啊。以前他们过来都会有两天左右的宽裕时间,现在就连晚上都安排的有工作呢。”
“哎……累死累活,利润还薄。”
“苍蝇也是肉啊,走吧。”
南灵下午带着小王子到萧飞鸿办公室里的时候他并不在,邱晓云为她倒了水又给小王子拿了酸奶。
南灵客气地说:“谢谢,您还专门给他准备了。”
邱晓云笑道:“我早上就知道你们要来的事了,稍微安排一下。我也不知道小王子喜欢什么,不只是酸奶,我还买了很多种果汁。”
小王子坐在沙发上喝酸奶,很有礼貌地说:“谢谢阿姨。”
邱晓云第一次见到小王子,他是个漂亮得惹人喜爱的孩子,她拿了很多零食出来,让他自己挑着吃。
小王子望着南灵说:“妈妈,果冻,我想吃果冻。”
南灵摇头道:“您太客气了,这下他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邱晓云蹲在小王子身前,笑道:“没关系,偶尔一次嘛,就让我好好哄哄他吧。”
然后她便剥了些开心果和松子,还拿了葡萄干给他吃。
南灵对小王子的教育比较严厉,也很有规矩,小朋友往往不知道饱胀,容易吃过量,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所以她规定道:“每样只可以吃五颗,数一数。”
小王子伸出他胖乎乎的小手,一个个点着数过去,确认好了之后说:“五个!”
邱晓云觉得小孩子能有这等自制力实在是不可思议,小王子正在一个个地吃她剥好的坚果,萧飞鸿就进来了,他急急地说:“你们来了,等很久了吗?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签了合同,累死我了。”
邱晓云起身去为萧飞鸿泡茶,小王子连坚果都不吃了,绕过茶几就跑过去叫道:“舅舅!”
萧飞鸿被他扑了个措手不及,站定在那里有些茫然,南灵笑着走过去说:“他很久没见到你了,很想你。”
萧飞鸿挠挠头,有些呆愣地说:“额,你就是小王子吗?来,来,舅舅抱抱。”
他将小王子抱起来以后歉意地说:“自从上次被撞了一下,我的记忆就有些混乱,好些事情都不记清了,所以……”
南灵摇头道:“没关系的哥哥,你以前对他很好,他很喜欢你。”
萧飞鸿望着小王子可爱的小脸说:“我以后也会对他很好的。看到他就想起小时候的你了,你俩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啊。”
邱晓云将泡好的茶放在办公桌上说:“都说男孩子像妈妈福气好,更何况南灵还长得这么漂亮,无怪乎小王子人见人爱。飞鸿,茶可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