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灵和林菀离开以后,萧飞鸿独自面对南乔,不是不怕的。
他怕的不是南乔会怎样对他,而是他心中有愧。他知道,从南乔说出“你以后就是南灵的哥哥了”,这句话开始,他的身份就被定死了。
可是,爱,它不是有心培育的,只是命中注定要被她所吸引。
萧飞鸿低了头说:“对不起,干爹。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我真的很爱灵儿,她幸福我才能安心,她不幸福我就想要让她幸福,所以我想和她在一起。如果你觉得在她离婚以前我不应该和她走得太近,那我可以等,等到她离婚以后,我再来请求你放心将她交给我。”
“这些话,穆一杨也对我说过。你们在没得到她的时候,都很有诚意。现在呢,你看到她来跟我说她要离婚了!”
“干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绝不会对灵儿有半分不忠诚。”
“我倒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了解你了,从小我就当你是自己的儿子一样,现在你来跟我说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我打死你都是便宜了你!”
萧飞鸿抬头望着南乔,坚定地说:“但凡我不死,我就还是爱着她。”
南乔袖子一撸就冲了上去:“你是觉得我不会打死你了?”
萧飞鸿闭了眼睛说:“来见你以前,我就想好了,我愿意面对一切。”
南乔走近了看得更清楚,萧飞鸿脸上的伤,挺重的,他说:“萧寒打你了?”
“是的。”
“你舅舅……下手也挺狠的。”
“不怪舅舅。”
萧飞鸿的性子,南乔是知道的,温厚而宽容,当然还有执着,这个他看着长大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已经伤痕累累了,他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那还不如打他一顿来得好呢。
萧飞鸿睁眼望着南乔,突然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干爹,我求你了,这辈子,我只有这一个心愿,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只要想到你对她的心思,还任你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就觉得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你。你俩的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干爹,对灵儿的感情我从不感到羞耻,我只是爱着一个人而已,并没有错。你说拿我当儿子看待,所以忍受不了我和对灵儿的心思。其实不是的,是你根本完全没有把我列入可考虑的范围内,所以你知道灵儿要选择我的时候才会这么生气。你是看不起我的出生是吗?你觉得我配不上灵儿对吗?”
南乔没有说话,同情一个人是一回事,同情一个人到要把女儿嫁给他是另一回事。
南乔可以不介意一个人的贫富,他可以允许南灵嫁给穆一杨,甚至可以允许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但是,他无法忍受她嫁给秦政委的私生子。
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一个不能暴露于人前的人。
南将军的女婿,不能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不清楚他的出生,可是他清楚。他南家的血脉,也不想和秦政委家的融合。
秦政委蹲了十二年大牢之后早就出狱了,只是再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也不敢去惹正得势的萧寒,所以这些年销声匿迹着。
谁知道秦政委什么时候会冒出来,搅得大家不得安宁,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也绝对不能让萧飞鸿攀上了南家。
萧飞鸿见南乔没有说话,凄苦地说:“干爹,当年就算是你施舍的善意,我也依旧心怀感激。我小时候就一直在想,将来长大了,一定是要报恩的。我要对你好,对干妈好,赚钱给你们花,这想法现在看来也太幼稚了,你们哪里会需要我供养呢。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会有一个妹妹,自从灵儿出生以后,我便全心全意地爱护她,就算喜欢也从来不敢有半分冒犯。灵儿结婚的时候我以为她不需要我了,只要她幸福也就好了。可是她过得不好,我改变不了过去发生的事,但我可以保证,这辈子我只对她一个人好,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南乔一直都知道,萧飞鸿的性子纯良,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只要他想娶的对象不是南灵,南家都会欢天喜地祝贺他迎娶对方,可是,唯独南灵不行。
向以晴带着穆一杨来南家请罪的时候,南乔和萧飞鸿还在书房里谈话没出来。
林菀和南灵下楼来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匆忙和不知所措。
都说王不见王,其实林菀和向以晴并没有见过几次面,双方都是事业型女性,平日都够忙的了,两人相见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向以晴从穆一杨口中得知,南灵那边已经是走不通了,她才决定直接来南家,先稳住南灵的娘家人,再作打算,未曾想,南灵会意外地出现在这里,一下就变成了短兵相接的状况。
南灵见到向以晴很惊讶,但是礼数没有丢,她客气地叫了一声:“妈妈。”
南灵对向以晴和穆风的印象非常好,不管离婚与否,这一声“妈妈”她都叫得心甘情愿。
向以晴见场面已经是如此了,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走过去拉着南灵说:“灵儿,好久不见了。你们两个孩子呢,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我们这些做父母的现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有什么委屈,都应该直接找我说的啊,你舍不得惩罚一杨这个坏小子,我可舍得,我让他跪三天三夜,直到你原谅他为止。”
向以晴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开口就先打骂自家人,然后表现出内部矛盾,内部解决的态度。她接着说:“你俩年纪小,结婚早,婚后遇到问题打打闹闹的,也是很正常的事。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磕磕绊绊总是难免。但是,既然已经是夫妻了,也做了爸爸妈妈,很多事情必须要成熟一些,不要使性子解决问题。我绝对不帮一杨说话,他肯定是做错了,态度也不对,认识错误又不够深刻,我支持你教训他、打骂他、管教他。我们夫妻俩从小对一杨管得少,很多方面都有疏漏,可是我可以保证,一杨他本性并不坏,这次也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穆一杨站在向以晴身边,望着南灵的眼神充满了期盼 。
南灵叹息道:“对不起,妈妈,我们的事情还要让你忧心。”
“哪一个做父母的都逃不开这一份操心。灵儿,就算是看在小王子的份儿上,你给一杨一次机会,没有比亲生父母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更好的家庭环境了。”
既然向以晴都出面了,无论如何,南灵都得给她三分薄面,她答应会和穆一杨好好谈一谈,然后带着他去了楼上的房间,穆一杨以为这是和好的机会,心中是满怀期盼的。
南灵的房间布置没有变过,依旧是纯白色的一切,她在一尘不染的沙发上坐下了说:“现在,连老人家们都被惊动了,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以为上次在你的办公室里,我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听着。”
穆一杨低了头,很诚恳地说:“对不起。”
南灵沉默了半响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语气,却是毫无温度的,仿佛这一次谈话只是她看在向以晴的份儿上,给亲自上门来的妈妈一个台阶下,于她已经决定了的事没有半点影响,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穆一杨有些摸不透南灵了,仿佛那个用尽生命去爱她的女人,从未存在过一般,他找不到她了。他有些紧张地说:“南灵,我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到现在都还没有真实感。之前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和你斗气,现在,我才知道是真的就要失去你了,我……我不愿意就这样结束,我真的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
“我纠正一点,你早就失去我了。不是在今天,而是在那个晚上,我看见你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那画面,南灵永生难忘,任何时候提及,都能想起当时,她的心碎掉的瞬间,所发出的声响。所以这话说起来,语气都是滴水成冰的寒冷。
穆一杨就连蹙眉的样子,都是好看的。漂亮的眉毛,微敛的眼神,眉宇间满是薄愁轻怨,只要多看一眼,都要为之动容。
南灵以前,只要见到他蹙眉便会想尽办法地逗他开心,现在,现在她仿佛没看到一般,只是继续告诉他更残忍的事:“我接受你的道歉,可是我不原谅你,还请你不要误会。”
“我……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和牧恩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你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照样不舒服。更遑论,你和她之间还真的有很多暧昧的言语。”
“南灵,那是我一时走了神,我以后绝不会再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