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真让一位跺跺脚修行界都要抖三抖的前辈高人，去睡那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
他掏出手机，在李军不可思议的注视下。
直接订了附近五星级酒店里最好的行政套房。
“师父，您舟车劳顿，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储藏室太委屈您了。”
任秋态度恭敬，话说得滴水不漏。
陈山瞥了他一眼，本想斥责他铺张浪费。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李军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在今天被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弟敲得粉碎。
酒店套房内。
奢华的装潢和柔软的地毯让陈山略感不自在。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念叨。
“华而不实！想当年老子在昆仑墟，天当被地当床，一块玄冰就能睡上三天三夜！”
“还有这水，兑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有山泉水来得甘甜！”
任秋权当没听见，给李军使了个眼色，让他去买些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
等李军一走，偌大的套房里只剩下师徒二人。
陈山停下脚步，盘腿往地上一坐。
“小子，过来，坐下！”
任秋老老实实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可知，你体内的那股气，为何物？”
陈山双目开阖间，精光一闪而逝。
任秋摇头。
“那是天地间至刚至阳的本源之气，万中无一。”
陈山的声音低沉下来：“寻常人得一丝便能延年益寿，百病不侵，而你，天生就是这股气的容器，简直是暴殄天物！”
“修行界，看似风光，实则步步杀机。”
“你这种体质，在懂行的人眼里，就是一株行走的绝世大药。”
“把你抽干炼成丹，能让一个庸才一步登天！”
任秋听得心里发毛，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身体好点，从未想过这背后还藏着如此恐怖的凶险。
陈山看着他变了的脸色，满意地点点头。
“怕了？怕就对了！怕，你才能活得久！”
他话锋一转，开始絮叨起自己当年的经历。
任秋表面上听得哈欠连天，一副您老能不能说重点的不耐烦模样。
可实际上，他的耳朵竖得比谁都直，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修行者之间为了争夺资源，真的会下死手！
陈山说的每一个字，都为他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哪个男人心里没有一个御剑飞行的梦？
任秋的心，彻底热了。
他忽然觉得，师父跟着自己去秦岭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光说不练假把式！”
陈山看任秋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忽然站起身。
“走，找个宽敞点的地方，老子给你比划比划！”
两人来到了酒店自带的健身房。
这里充满了现代化的金属器械和挥洒汗水的男男女女。
陈山穿着一身宽松的布褂，站在这堆铁疙瘩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在跑步机上气喘吁吁的白领，撇了撇嘴。
“花里胡哨，浪费力气，真正的力量，由内而外，岂是折腾这点皮肉筋骨能练出来的？”
他走到一处还算空旷的瑜伽区，对任秋招了招手。
“看好了，我只打一遍。”
“这套拳法，名曰真阳，是我早年在一处火山地窍中悟出来的，最适合你这种阳气鼎盛的体质。”
话音刚落，陈山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他还是个有点絮叨的邻家老头，那么现在，他就是一尊蓄势待发的火山！
他没有立刻出拳，只是缓缓摆出一个起手式。
左脚前半步，身体微沉，双臂环抱于胸前。
健身房里嘈杂的音乐和喘息声，似乎在这一刻都离他远去。
任秋站在五步开外，眼睛一眨不眨。
他看见陈山周身的空气，开始出现极其细微，肉眼可见的扭曲。
“第一式，烘炉！”
陈山一声低喝，右拳缓缓推出。
这一拳，极慢。
慢到任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拳头上的每一条皮肤纹理。
但就是这缓慢的一拳，却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厚重与灼热！
拳未至，风先临。
一股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吹得任秋的头发向后飞扬，脸颊阵阵发烫。
他体内的那股暖流，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奔涌起来，与陈山拳头上的气息遥相呼应！
“嗡！”
一声若有若无的低鸣在健身房内响起。
正在卧推的壮汉动作一滞，茫然地四处张望。
“刚才是不是地震了？”
旁边练瑜伽的女士也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奇怪，空调开这么大，怎么突然感觉这么热？”
没有人注意到，这异变的源头，正是那个角落里打拳的老人。
只有任秋，感受得最真切！
那股至阳至刚的拳意，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陈山一拳打出，收势，站定。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古朴大气。
他胸膛没有丝毫起伏，呼吸平稳得如同入定。
陈山转过头，看着已经完全呆住的任秋，浑浊的老眼里透出一丝满意。
“看明白了？”
“这，才是力量。”
“咕咚。”
任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干涩的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他看着收拳而立，气息没有半分紊乱的陈山。
那是一种刻在男人骨子里的，对力量最原始的追求！
“师父！”
任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向前踏出一步，双眼放光。
“请您教我！”
陈山浑浊的老眼打量着他，半晌，才缓缓点头。
“想学，可以。”
“但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面。”
“你体内的本就阳气鼎盛，它既是你的天赋，也是悬在你头顶的一把刀。”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点了点任秋的心口。
“修炼此拳，如履薄冰，必须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
“心浮气躁，急于求成，只有一个下场。”
陈山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真阳反噬，内外交焚，神魂俱灭，连一捧灰都留不下！”
任秋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毫不怀疑师父话里的真实性。
刚才那股暖流不受控制的暴动，已经让他窥见了那股力量的恐怖。
“弟子明白！”他郑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