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海的脸色比解石机上冲刷下来的石粉还要白。
他想解释,想说自己只是替魏忠明传个话。
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烂泥,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
这个念头像魔音贯耳,在他脑子里疯狂回响。
魏忠明现在自身难保。
他经营半生的脸面,在这一刻碎得比地上的石皮还彻底。
“噗通!”
黄四海双膝一软,这次保镖没能扶住。
整个人瘫跪在地,昂贵的西装裤在混着石粉的污水里浸湿。
全场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不过很快就没人再关注这个跳梁小丑。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台上那三个人身上。
楚天雄站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身旁激动得文老,甚至连那块价值连城的鸽血石都未多看一眼。
嘈杂的会场,仿佛被他无形的气场按下静音键。
“年轻人,开个价吧。”
楚天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不等任秋回答,他继续说道:“钱,太俗,我楚天雄,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在海市,无论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帮你解决一次。”
话音刚落,满场皆惊!
楚天雄的一个人情!
这比一亿现金的支票分量更重!
楚天雄看着任秋波澜不惊的眼睛,又加了一记重磅炸弹。
“另外,我名下所有产业,合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已经不是招揽,而是平等的合作邀请!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诱惑,任秋却只是平静地将水管放到一边。
他没有立刻回答楚天雄,而是转身,面向激动得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文老。
然后,他对着文老,深深鞠了一躬。
“楚先生厚爱,任秋心领了。”
“但这块玉,从它被切开的那一刻,就不再属于我。”
任秋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文老感动的脸上。
“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块鸽血石,是徒儿孝敬您的拜师礼。概不出售!”
概不出售!
文老浑身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到的不再是一块绝世美玉,而是一颗比美玉更剔透,更贵重的赤子之心!
楚天雄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他以为任秋会讨价还价,或者故作姿态,但还是会接受他的橄榄枝。
但他错了。
这个年轻人,拒绝了他的人情。
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通天之路,只为了一份对师父的孝敬。
这小子……图的不是钱,也不是势。
他图的是情义,是格局!
楚天雄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微微上扬。
一个可以用钱和权收买的天才,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而一个重情重义,有自己原则和底线的人,才是一个值得投资的盟友。
招揽之心,不减反增!
文老一把扶起任秋,手劲大得像要把他骨头拍散。
转头对着全场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都听见了?这是我文鸿运关门弟子,任秋!”
“从今天起,谁敢动他,就是跟我文鸿运过不去!”
场下先是安静,随即像炸开的油锅,恭维声,道贺声此起彼伏,淹没了之前所有的嘲弄与质疑。
宴会的气氛被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在喧闹的散场人群中,楚天雄悄无声息地走到任秋身边。
他没再提那个人情,只是递过来一张纯黑色的卡片。
上面只有一串烫金的号码,连名字都没有。
“年轻人,以后来京城,打这个电话。”
楚天雄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任秋双手接过名片。
他想起了慕容明珠,那个女人提出的三个条件,京城,势在必行。
这张名片,或许会成为未来的一张关键底牌。
“楚先生,您放心,到京城一定联系您。”
任秋收好名片,态度不卑不亢。
楚天雄满意点头,带着保镖转身离去,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楚天雄一走,那些按捺许久的富商和玉石商人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任师傅!鄙人王氏珠宝,想跟您谈个独家合作!”
“任小友,加个微,我名下有几块祖传的老坑料,想请您帮忙掌掌眼!”
一张张名片雪片般递过来,一只只手热情地想抓住他。
任秋被围在中间,有些头大。
“行了!行了!”
文老蒲扇般的大手一挥,直接把几个挤在最前面的人扒拉开,将任秋护在身后。
“我徒弟今天累了,什么合作、看料,改天到我府上递帖子!”
文老一发话,谁还敢纠缠?
众人只能悻悻散开,但眼神里的热切却丝毫未减。
为免夜长梦多,文老立刻打了个电话。
不到五分钟,一队穿着黑色西装。
戴着耳麦的安保人员迅速进场,动作干练,直接控制了展台。
鸽血石被小心翼翼地放进特制的防爆密码箱。
由两名最壮硕的保镖贴身护卫。
“走,小秋,跟我回家。”
文老揽着任秋的肩膀,带着他穿过人群。
坐进一辆低调的商务车。
任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他现在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他是文鸿运的徒弟,是未来不可限量的赌石大师。
商务车驶入一片静谧的庄园。
这里没有市区的喧嚣,只有修剪整齐的松柏和隐藏在暗处的安保设施。
文老的宅邸,是一座古朴的中式庭院,在夕阳下透着一股子厚重。
任秋跟着文老走下车,脚踩在青石板路上。
进入书房,一股浓郁的墨香与陈年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文老径直走到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坐下,神情严肃。
他用手指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任秋坐。
那块惊世骇俗的鸽血石,就静静躺在桌角的丝绒垫上。
任秋没有坐,他只是站在那里,身板挺直。
“今天,外面那些人把你捧上了天。”
“高兴吗?”
任秋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文老继续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今天有多风光,明天想把你踩下去的人就有多眼红。”
“说吧,这块石头,你怎么想?还有你自己,今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