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任秋这才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弯腰,捡起了那把手枪,随手抛给林木。
“把他们的家伙都弄坏。”
林木点头,动作麻利地卸下弹匣,又用枪托对着枪身关键部位狠狠砸下。
几下就把两把枪变成了废铁,远远丢开。
做完这一切,任秋才一步步走向刀疤男,他没有去看那个脸色煞白,捂着手腕的男人。
他的目光,落在那件静静躺在尘土里的龙袍上。
他弯腰,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龙袍的一角。
金线依旧闪亮,却再也无人敢生出贪婪之心。
“我说过,这是不祥之物。”
任秋拎着龙袍,看向刀疤男,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你们不信,现在信了?”
刀疤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腕的剧痛和心里的惊骇交织在一起。
他死死盯着任秋,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的镇定。
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让他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
这他妈哪里是普通人,分明是比古墓里的怪物更可怕的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人?”
刀疤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一个懂规矩的人。”
任秋将龙袍随手搭在自己手臂上。
“今天的事,算给各位提个醒,这件衣服,我会处理掉,你们的路,自己选。”
“好自为之。”
刀疤男的胸口剧烈起伏,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今天栽了。
对方两个人,几乎兵不血刃就瓦解了他们十几个枪手。
再打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这个仇,可以以后再报,但命,只有一条。
他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沙哑的字:“走!”
一群人如蒙大赦,扶起受伤的同伴,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直到消失在远处,林木才皱着眉走过来。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他有些不解:“这些人不是善茬,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任秋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
“斩草除根,我也想。”
林木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任秋的表情有些奇怪。
任秋没有再解释,他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
就在刚才,当刀疤男那伙人的杀意达到顶峰时。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游龙剑传来的一阵阵轻微的嗡鸣。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对鲜血的极度饥渴。
那股嗜血的意念,甚至顺着他的手臂,想要影响他的心智,让他生出将眼前所有人斩尽杀绝的冲动。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那股源自兵器的杀意。
他现在宁愿想办法找些凶兽的血来喂养这把邪门的古剑。
也不想再让它轻易去饮人血。
他怕有一天,自己会分不清,到底是他在用剑,还是剑在用他。
面对林木对放虎归山的追问和不解。
任秋并未透露游龙剑的实情。
他转过身,迎上林木那双写满困惑的眼睛。
“杀了他们,然后呢?”
林木一愣,下意识道:“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
任秋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自嘲。
“林木,这里不是战场,我们也不是军人。我们没有执法权。”
“十几个人,不是十几只鸡。全死在这,动静太大了,你以为官方是傻子吗?就算那伙人手上不干净,我们私自处决,性质就变了,那叫私刑。到时候查到我们头上,麻烦比那伙亡命徒大得多。”
他出身军旅,习惯了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威胁。
却忽略了这片土地上无处不在的规则。
“可……”
“没什么可是的。”
任秋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湖事,江湖了,我断了他一只手,废了他们的枪,这口气,他们咽不下也得咽,如果他们想报复,那也是暗地里的事,我们可以接着,可一旦闹到明面上,捅破了天,谁都跑不掉。”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是说给林木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林木眉头依旧紧锁,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任秋说得对,只是心里憋着一股劲,不上不下,格外难受。
见说服了林木,任秋心里松了口气。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一直沉默观望的霍老一行人。
霍老的那几个徒弟,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审视和好奇,而是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任秋没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他手臂一扬,那件在无数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龙袍飞向霍老。
“霍老,您这出戏,唱得不错。”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霍老眼疾手快,稳稳接住龙袍。
入手那熟悉的丝滑和沉重感,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脸上不见半点尴尬,反而哈哈一笑,哪里还有刚刚的惊恐模样。
“哪里哪里,任小哥说笑了,老头子我这点微末伎俩,不过是抛砖引玉,哪比得上小哥你这泰山压顶的真本事。”
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既接下了任秋的调侃。
又不动声色地将他捧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
他抱着龙袍,对着任秋拱了拱手,神情真挚。
“说到底,今天还是得谢谢任小哥和这位兄弟。要不是你们,我这几把老骨头,怕是真的要撂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几个任也纷纷回过神来,对着任秋和林木连声道谢。
他们是真怕了。
之前跟着霍老,总觉得天老大我老二,今天才知道自己离真正的江湖,还差得远。
一场生死危机,就这样在几句心照不宣的客套话中,暂时画上了句号。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林间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残阳如血,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所有人都没再说话,各自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休息。
林木依旧保持着警惕,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四周的密林,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武器。
霍老的那几个手下则围在他身边,低声处理着一些擦伤,气氛压抑。
霍老本人,抱着那件龙袍,靠在一棵老树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