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片寂静中,一阵极细微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远方传来。
“嗡——嗡——”
声音很轻,像是蚊虫振翅。
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五感敏锐之辈?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
林木“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神锐利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霍老的徒弟们也是一脸紧张,以为是刀疤男那伙人去而复返,带了更多的人手。
“别紧张。”
任秋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神色平静地站起身。
那嗡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下一秒,一架通体漆黑的直升机,冲破了树冠的遮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上方。
巨大的旋翼搅动气流,卷起漫天落叶和尘土,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接应的人来了!上直升机!”
林木对着众人喊道,这里没有停机坪,所以只能自己登上直升机丢下来的木梯子。
软梯在狂风中像一条疯狂扭动的蛇。
林木率先上去之后,一只手死死抓住机舱门口的栏杆。
半个身子探出去,对着下面声嘶力竭地吼。
“快!都抓稳了!一个一个来!”
霍老那几个徒弟,平日里人五人六,此刻却狼狈不堪。
有人刚抓住软梯就被吹得横飞起来。
像挂在绳子上的破布娃娃,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姿态极其难看。
还有个年轻的,刚爬了两步就脚下一滑。
幸好被下面的人托了一把,才没掉下去,吓得脸色惨白。
“霍老!您先上!”林木朝下面喊。
霍老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没有急着去抓那摇晃的软梯,而是先将怀里的龙袍小心翼翼地卷好。
塞进一个随身的布袋,然后将布袋牢牢地绑在自己背上。
他做完这一切,才走到软梯下方。
看准一个晃动的间隙,双手猛地抓住梯绳。
他没有像徒弟们那样手忙脚乱,而是一阶一阶,沉稳地向上攀爬。
林木在上方接应,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拽进了机舱。
霍老踉跄了一下,站稳脚跟,回身看了一眼下面。
任秋站在那片狼藉的空地上,抬头望着他们。
当所有人都上来之后,林木对着下面的任秋喊道。
“任先生!该你了!”
任秋点了点头,走到软梯下。
一股巧劲顺着梯绳传了上去,原本疯狂摇摆的软梯,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片刻。
任秋手脚交替,速度快得惊人。
机舱里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霍老的几个徒弟张大了嘴,他们刚刚拼了老命才爬上来。
林木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得分明,任秋每一步都踩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将直升机旋翼产生的下压力和侧风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这不是单靠蛮力能做到的。
这需要对力道极致的掌控和恐怖的身体协调性。
任秋翻身进入机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直升机开始爬升,迅速脱离了这片幽暗的密林。
机舱内,霍老抱着他的宝贝布袋,靠着舱壁闭目养神。
林木通过战术耳机,用极低的声音向上级汇报着什么。
任秋则完全无视了这些复杂的目光。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下方飞速倒退的秦岭山脉,群山如黛,暮色四合。
……
直升机降落在市区一处隐秘的顶楼停机坪上。
夜幕早已降临,城市华灯初上,与刚刚的深山老林恍如隔世。
舱门打开,一股混合着都市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
停机坪上灯火通明,站着两拨人。
为首的慕容瑾穿着西装,等待着他们下飞机。
他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慕容明珠。
她换了一身干练的黑色风衣,秀发束在脑后。
看到任秋从机舱里走出来,眼神明显地亮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担忧所取代。
“二爷。”
霍老第一个走下飞机,对着那唐装男人拱了拱手,神情恭敬中带着几分惭愧。
慕容瑾微微点头,目光却越过霍老。、
落在他背后的龙袍布袋上。
林木快步走到慕容瑾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慕容瑾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化,但看向任秋的眼神,却多了一丝凝重。
“霍老,事情的经过,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说罢,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霍老点了点头,抱着布袋,带着他那几个垂头丧气的手下。
跟着慕容瑾的几个手下,走向了另一侧的电梯。
林木也对着任秋和慕容明珠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跟了上去。
任秋看得明白,这是要去内部审查了。
也好,省得他费口舌。
转眼间,偌大的停机坪上,只剩下任秋和慕容明珠两个人。
夜风吹起慕容明珠的几缕发丝。
“你……没事吧?”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前几天才离开,再见面时,却仿佛经历了天大的事情。
可他脸上偏偏又看不出任何疲惫或者紧张。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任秋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肩膀。
“我二叔他们……”慕容明珠欲言又止。
“放心,他们就是找霍老了解一下情况。”
任秋语气轻松:“毕竟,出去了怎么久,而且霍老那些人又是下墓的,林哥他们总得有个交代。”
慕容明珠咬了咬嘴唇,她当然知道是了解情况。
但她更想知道,任秋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林木刚刚的汇报她没听到。
但从二叔的眼神变化来看,绝对不简单。
“那……你呢?”
她终于问出了口:“你接下来……是准备回去了吗?”
任秋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姑娘,还是太嫩了点。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回去?回哪去?”
“这大半夜的,把我从山里拉出来,人慕容家家大业大,总不能连顿宵夜都不管吧?”
慕容明珠被任秋这副滚刀肉似的无赖态度气得发笑。
担忧和紧张,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她拿这个家伙,好像真没什么办法。
“好,我带你去。”
“我们慕容家,还真不差你这顿宵夜。”
车是慕容明珠亲自开的。
一辆黑色轿跑,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巷弄深处,这里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