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别有洞天。
这是一家慕容家专用的私房菜馆。
两人在临窗的雅座坐下,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苏式园林夜景。
菜上的很快,都是些精致清淡的南方菜肴。
任秋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就没停下。
慕容明珠看着他风卷残云的样子,几次想开口,又都咽了回去。
直到任秋干掉第三碗米饭,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她才终于找到机会。
“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任秋。
“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任秋拿起茶杯漱了漱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什么样的?就那样呗,黑乎乎的,有点潮,空气不太好。”
他说的全是废话。
慕容明珠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追问道。
“霍老他们都灰头土脸的,好几个人还受了伤,你们肯定遇到了危险,对不对?”
“嗯,机关挺多的。”
任秋点点头,煞有介事地回忆。
“有个地方,地上全是洞,踩错一步就掉下去了,还有个地方,墙上会射箭,嗖嗖的。”
他用手比划着,表情夸张,像是在讲一个三流冒险故事。
慕容明珠被他逗乐了,却更急了。
“那你是怎么……怎么拿到那件龙袍的?”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任秋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这个。”
“还有,运气好。”
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如何破解机关,如何单枪匹马面对主墓室的凶险。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组合起来,却完美地掩盖了所有关键信息。
慕容明珠越听越迷糊,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一样,好奇心被勾到了顶点。
她感觉任秋就像一团迷雾,你以为看清了。
风一吹,却发现他离你更远了。
与此同时。
慕容家在秦岭的庄园内。
慕容瑾坐在长桌的主位。
霍老坐在他的对面,这位在古玩和风水界德高望重的老人。
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垂得很低。
他身后的几个任,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木像一尊雕塑,笔直地站在慕容瑾身后。
“霍老,说说吧。”
慕容瑾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二爷,我……我们无能。”
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座墓,是个连环局,环环相扣,一环错,满盘输……我们的人,折了两个在外面,进去之后,第一道坎就过不去。”
他详细描述了墓中那道需要复杂易理推算的七星续命机关。
他们团队所有人用尽了平生所学,尝试了十几次。
不仅毫无进展,反而触发了数次致命陷阱,险些全军覆没。
“我们已经准备放弃,准备撤退了……”
霍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彩。
“任秋只看了一遍,就走过去了。”
密室里一片死寂,只有霍老粗重的呼吸声。
“后面的几道机关,无一例外,全是死局,每一道,都是我们这辈子闻所未闻的凶险布置,我们连看都看不懂……全是他一个人破的。”
“最后的主墓室,下面就是银水……也是他,独自一人,取出了那件龙袍。”
说到这里,霍老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二爷,我们这条命,是任先生给的,这件宝贝,也是任先生拿的,我们……受之有愧。”
慕容瑾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
他转向林木。
林木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报告二爷,霍老所言属实,任秋的身手,远超我见过的任何特种兵,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反应能力,都非同常人,更重要的是,面对绝境,没有丝毫慌乱。”
慕容瑾沉默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停机坪上,一脸无所谓,懒洋洋打着哈欠的年轻人。
“我明白了。”
“霍老,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霍老如蒙大赦,带着手底下的人躬身退下。
“林木。”
“在。”
“去库房,取那套别院钥匙,再备一份厚礼。”
慕容瑾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明天一早,我们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要是能彻底绑在我们慕容家,到时候京城那边也可以试探试探了。”
夜色更深。
私房菜馆的门口,慕容明珠将车钥匙递给任秋。
“这辆车你先开着,我帮你安排的地方就在附近,没人打扰。”
她以为,任秋至少会在这里盘桓数日。
毕竟,这么大的功劳,二叔的表示绝对少不了。
“谢了。”任秋接过钥匙,却没有上车的意思。
他看着慕容明珠,忽然笑了笑。
“不过,车和别院,我都用不上了。”
慕容明珠一愣:“什么意思?”
“我得走了。”
“走?去哪里?这么晚了……”
“回海市。”
任秋转身,对着她挥了挥手,向着巷子口走去。
“山里信号不好,我嫂子估计快急疯了。”
“后会有期啊,慕容大小姐。”
慕容明珠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巷口,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不要车,不要房,甚至连慕容家那份天大的谢礼,都毫不在意?
翌日清晨。
一列黑色的车队,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之前慕容明珠给任秋安排的别院门前。
慕容瑾亲自下车,身后跟着捧着锦盒的林木。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唐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和礼遇。
可当他按响门铃,却久久无人应答。
慕容明珠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名手下很快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别院里空无一人。
房间整洁,床铺平整,没有丝毫住过的痕迹。
“二爷。”
一名下属快步走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查到了,任秋先生……乘坐今天早上五点四十分飞往海市的第一班航班,已经于一个半小时前起飞了。”
慕容瑾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听着汇报。
他脸上的微笑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浓厚。
他挥手让下属退下,独自一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方的天际线。
良久,他低声自语,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家伙,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