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能感觉到钱根生手上的力道。
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挠了挠头。
“钱哥，我懂你什么意思，我就看看，要是能找到一块合眼缘的再说，找不到我肯定不乱买。”
听到这话，钱根生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他松开任秋的胳膊，长舒一口气。
这小子虽然靠着运气挣了千万身家，但毕竟年轻，心性不定。
赌石这东西，魔性太大，一旦陷进去，别说千万，就算有亿万家产，也给你败得一干二净。
“行，看看就看看。”
钱根生不放心地又叮嘱一句。
“你看中了告诉哥，哥给你参谋参谋。”
他心里打定主意，待会儿任秋真要是指了哪一块。
不管多好，他都得给他说出一百个缺点来，绝对不能让他掏钱。
那些开了窗口，露出喜人绿意的料子。
更是被众人围观，不时引来一阵阵惊叹和估价。
任秋对这些热闹置若罔闻。
目光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石头，却没半分停留。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个角落。
一块磨盘大小的黑乌沙原石，被随意地弃置在墙角。
上面甚至还搭着一块擦拭机器用的油布。
任秋蹲下身子，伸手揭开了那块油布。
通体漆黑，皮壳粗糙得像是老人的脚后跟。
任秋却看得入了神。
他伸出手指，顺着一道最深最长的裂纹缓缓划过。
“嘿，那小子干嘛呢？”
“看上那块棺材板了？笑死我了。”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嗤笑出声，对身边的同伴挤眉弄眼。
“那玩意儿在这放了快三年了吧？”
“老板当初进货时顺带捎回来的添头，谁看了都摇头，他还当个宝。”
店老板是个精瘦的男人，闻声也看了过来。
本以为是个有钱的凯子，没想到眼光这么独到。
钱根生心里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任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老板，这块怎么卖？”
全场静默一秒，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疯了吧？”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钱根生刚才输钱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死死拽住任秋的胳膊。
“你小子昏头了！”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全是裂！全是裂啊！”
“这根本就不是石头，这是一堆粘在一起的碎渣子！”
钱根生急得满头大汗，他把任秋拽到自己身后。
“听哥的，咱不玩这个！这玩意儿就是个天坑，谁沾谁倒霉！”
“哥不能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
他这番发自肺腑的劝说，引得周围的人都投来同情的可怜的钱老板。
输了钱不说，还带了个傻兄弟。
任秋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脸上满是无奈。
钱根生是好意，可今天这块石头，他还真就非买不可。
“钱哥，钱哥，你先松手。”
他安抚地拍了拍钱根生的手背，“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数！”
钱根生瞪着血红的眼睛。
“你就是被刚才那一下冲昏头了！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赌石这行，十赌九输，还有一个在跳楼的路上！”
“我懂，我懂。”
任秋哭笑不得，“我就是来都来了，总得玩一把吧？那么多石头，我就瞧着这个顺眼，就当买个乐子。”
“乐子？”
钱根生简直要气笑了。
“你管这叫乐子？这他妈是拿钱打水漂！”
话虽如此，当任秋说出玩一把和瞧着顺”时。
钱根生脑子里却突然闪过自己刚才连开七块，豪掷万金的画面。
他再看那块石头，虽然裂得惨不忍睹，但毕竟没开窗，没见绿。
按照行规，这种全赌的毛料，就算个头再大，只要表现差，价格就不可能高到天上去。
几十万自己都扔了，再花点小钱让兄弟也感受一下心跳，似乎……也不是不行？
念头一转，钱根生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行！你要玩是吧？哥陪你玩！这块石头，哥买了！送你！”
就当是花钱给这小子买个教训，让他知道这行的水有多深！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身边的任秋开口说道。
“那不行，钱哥。”
“这石头，是我自己看中的，这运道，自然也是我自己的。”
他看着钱根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您要是替我付了钱，那不就等于把我的运道给接过去了吗？”
“到时候切开，是好是坏，可就算不到我头上了。”
“借运？”
钱根生猛地愣住，他混迹商场和赌场这么多年，什么风水、气运、命格的说法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虽然没听说过买石头付钱还有这种讲究。
但借运这个概念，他可是深信不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哥也不跟你犟了，你先买了，等会吃完饭了在来开。”
任秋无视了周围所有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他转过身，径直面对那个一直默默看戏的摊主。
“老板，”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环境中异常清晰。
“这块石头，开个价吧。”
店主也不傻，刚刚钱根生开出那可阳绿的时候他也过去看了。
而且身边跟着的可是玉明山，眼前这个青年，身上相比也不简单。
“小兄弟，是真心想要？”
“你看到了，这料子……卖相确实是不怎么样。”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吊起了胃口。
“可咱们玩石头，玩的就是个心跳。”
“没切开之前，谁敢说里面是龙是虫？万一这裂下面，就藏着一块帝王绿呢？”
这番话他说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引得旁边几个还没走远的人又发出一阵嗤笑。
钱根生听得眼皮直跳，这套话术他今天已经听了八百遍了！
任秋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看着他，不接话，也不催促，那眼神仿佛在说：别废话，报价。
店主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干咳一声，收起了那套江湖说辞。
“小兄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一口价，十万。”
“十万？！”
钱根生再也忍不住了，失声叫了出来。
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以为这种垃圾货色，最多也就敢要个一两万，撑死了三五万，就当是处理废料了！
他一把抓住任秋，想把他拖走。
“任兄弟！你听到没！十万！他要十万！咱们走！不买了！”
“这纯粹是把我们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