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石师傅也是老手，见到这种场面，手虽然有点抖，但经验还在。
他换上更精细的砂轮，顺着那抹惊心动魄的绿色。
石皮簌簌落下，绿色不断扩大。
五分钟后，一块足有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翡翠，被完整地解了出来。
通体冰透，阳绿满布，色泽均匀，毫无裂纹。
近乎完美的一块高冰阳绿！
“我出一百万！”
“一百万就想拿？我出一百五十万！”
“卖给我，两百万！”
人群彻底疯了，报价声此起彼伏。
最初估价五千的石头。
转眼间暴涨千倍，而且价格还在疯狂攀升！
那个年轻的摊主，此刻已经完全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块翡翠，又看看自己摊位上剩下的那十几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秒，他被蜂拥而上的人群彻底淹没。
“老板！你这剩下的料子我全要了！”
“别挤！我先来的！这块我要了！”
混乱中，摊主几乎要被抬起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钱根生，却没再理会那些疯狂的报价。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搂住任秋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勒窒息。
灼热的呼吸喷在任秋耳边。
“兄弟！牛逼！你他妈就是我的福将啊！”
任秋被他箍得脸庞涨红，只能继续维持着那副憨厚又受宠若惊的模样。
“钱哥……运气，都是运气！”
听着周围的报价声，钱根生大手一挥，把所有报价都压了下去。
“不卖！这块石头，老子自己留着当摆件！”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那种亲自从一堆破烂里淘出绝世珍宝的成就感。
远比金钱本身更让他兴奋。
周围的喧嚣瞬间低了下去。
不少人脸上露出悻悻然的表情，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毕竟，从钱根生和玉明山几人的穿着气度来看，就不是缺钱的主。
人家不卖，你总不能硬抢。
钱根生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玉明山，下巴朝那块翡翠一扬。
“老玉，让你的人过来，把这宝贝疙瘩给我送回酒店。”
玉明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对着身后一个面容冷峻的保镖侧了侧头。
那保镖会意，立刻上前，从激动的解石师傅手里接过一个特制的软垫盒子，翼将那块阳绿翡翠装了进去，转身就走。
任秋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注意到，玉明山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任秋心头微动，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显得局促。
随着翡翠被运走，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但任秋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目光，依旧黏在他们一行人身上。
他没有回头，只是跟着钱根生继续在市场里闲逛时。
眼角余光扫过旁边摊位的镜子。
三四个男人，穿着本地人的服饰，看似在各自看石头，但站位分散，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这里。
是盯上钱根生这个“肥羊”了？
还是说……盯上自己这个所谓的福将？
任秋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
而另一边，钱根生的兴致显然还没过。
“走！兄弟，今天手感火热，咱们再干几票大的！”
他搂着任秋的肩膀，又冲进另一家规模更大的毛料店。
这一次，他没了之前的随意，而是雄心勃勃，专挑那些个头大、品相看起来更好的料子下手。
一连挑出来七块看起来还不错的原石。
可是当第七块石头也被解开，露出和普通山石无异的内里时。
钱根生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一脚踹在旁边的废料桶上，发出一声闷响。
“妈的！”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半小时。
连续七块石头，一点绿都没有出来。
之前那个切出阳绿的摊位前，再度聚满了人，摊主剩下的石头被哄抢一空。
而他这里，却只剩下刺骨的寂静和一地的废石。
任秋始终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从头到尾没给任何意见。
他看着钱根生从意气风发到烦躁败兴，心里毫无波澜。
赌石这东西，十赌九输。
神仙难断寸玉。
靠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
那一脚的风度和暴躁，把钱根生从云端踹回了现实。
但当他转过头，看到任秋那张始终平静。
甚至带着几分关切的脸时，心里的邪火莫名就降下去一半。
光顾着自己爽了，把正主给忘了。
结果自己玩上头，连输七把，倒把人家晾在一边。
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钱根生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任秋的肩膀。
“兄弟，你看我这……上头了，光顾着自己玩了。”
他一摆手，带着几分豪气，也带着几分转移尴尬的意味。
“来，你也挑几块！别客气，今天都算我的！”
任秋闻言，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钱哥，这怎么行，您玩您的……”
“让你挑你就挑！”
钱根生眼睛一瞪。
任秋这才勉强点了点头，目光在店里逡巡一圈。
他没有看那些摆在最外面，几十上百块钱一公斤的小料子。
也没有看钱根生刚刚挑选的那种中档货色。
他的视线，越过重重货架，直接落在了店铺最深处。
被单独隔开，用射灯照亮的那个区域。
那里摆放的，都是些半人高的庞然大物。
有些甚至已经被切开了一两个窗口，露出或灰或白的石肉，标价签上的零多得让人眼晕。
“钱哥，”
任秋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我想去那边看看。”
这话一出，钱根生当场愣住。
他顺着任秋的视线望过去，刚才降下去的火气差点又冒上来。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区，是专门给神仙准备的屠宰场！
自己刚才亏掉的钱，在那边连买个角料都不够！
“别！兄弟，听哥一句劝，那玩意儿碰不得！”
钱根生一把拉住任秋的胳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看见没？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哥哥我拿几十万给你探路了，全是坑！”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在任秋耳边说。
“玩玩就行，挑几块小的，感受一下气氛。”
“千万，千万别学我刚才那样，跟赌徒似的红了眼！”
他确实喜欢任秋这个年轻人。
不想他因为一次运气好，就栽进这个无底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