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兄弟，这儿！”
钱根生大老远就招手，声音洪亮。
玉明山抬起眼，看到任秋这一身行头，眼神一亮。
“快坐快坐，吃点东西。”
钱根生热情地招呼：“吃完了咱们就动身，今天公盘展览刚开，正好过去转转，玩一玩。”
任秋坐下，一边应着，一边竖起耳朵听。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公盘还有讲究。
钱根生唾沫横飞地解释起来。
第一天，叫明盘，主要是展览性质，把一些品相中等的料子摆出来。
供游客和小老板们参观，小赌怡情，算是预热。
第二天，才是重头戏。
真正的好料子登场，只展不卖，所有人都凭眼力和经验暗中标价，投进标箱。
这批原石都是精挑细选，行内话叫神仙料，基本都会出货，赌的就是能开出多大的惊喜。
第三天，便是开箱验标，定下归属。
中标的人可以选择现场解石，在万众瞩目下一刀定生死。
也可以直接运走，关起门来自己享受心跳。
任秋听着，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玉明山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
他偶尔插一句话，声音不高，却总能问在点子上。
“老钱，这次缅甸那边过来的毛料，底子干净吗？”
“魏家的人，到了没有？”
又是魏家。
任秋握着牛奶杯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
“放心。”
钱根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压低了声音，但任秋还是听清了。
“那老东西精得很，好料子都藏着掖着，等明天呢。至于魏家那小子，估计这会儿正上火呢。”
玉明山放下刀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任秋身上，淡淡开口：“你确定要带他下场？”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无礼。
钱根生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里多了些什么。
“老玉，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吧？”
他拍了拍任秋的肩膀，力道很重。
“我这兄弟，是福将。”
玉明山不置可否，没再追问。
任秋全程沉默，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吃完早餐，三人一同离开酒店。
钱根生依旧开着那辆嚣张的大G。
玉明山则坐上了自己的一辆黑色奔驰S级，一个司机，一个保镖，派头十足。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公盘的会场驶去。
车上，钱根生哼着小曲，心情似乎极好。
“任兄弟，待会儿看上什么，跟哥说。”
“今天就图个乐呵，别有压力！”
任秋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能有什么压力啊。”
公盘会场设在一个巨大的展览中心。
人潮汹涌，摩肩接踵。
钱根生像条泥鳅，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兴致勃勃。
“看见没，任兄弟，这边是莫西沙的料子，皮壳翻砂，容易出冰种！”
“那边，木那的，有色必进，赌裂不赌种！”
他嗓门极大，引得旁边不少人侧目。
任秋跟在他身后，目光却没在那些花花绿绿的石头上停留。
他悄然运转能力，视线穿透一块块顽石的表皮。
白茫茫一片。
全是废料。
连一丁点绿意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种水。
这明盘就是个清库存的大坑，专坑外行和游客。
玉明山始终落后两步，双手插兜，神情冷淡。
走了没几步，钱根生突然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摊位很小，摆放的料子也不多。
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点学生气。
看见钱根生这身行头，年轻人眼睛一亮，立马站起来，热情招呼。
“老板，随便看！我这儿的料子都是刚从矿区拉回来的，新鲜着呢！”
钱根生嘿嘿一笑，根本不听他吹嘘。
随手在石堆里扒拉一下，捡起一块篮球大小、表皮发黑的石头。
“这个，多少钱？”
就在他拿起那块石头瞬间，任秋的瞳孔骤然收缩。
“老板好眼力！”
年轻人竖起大拇指，“这块五千，不二价！”
钱根生连价都懒得还，直接从手包里抽出一沓红色的钞票扔在摊位上。
“行，你的了。”
他转头对不远处的解石师傅喊道：“师傅，过来一下，把这块给我切了！”
解石师傅推着机器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瞬间围了上来。
切石总是最吸引眼球的。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块石头上时。
钱根生却突然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任秋。
他凑近了，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任兄弟，你给哥掌掌眼，说说，这里面……会不会出绿？”
任秋几乎是下意识地，重重点了一下头。
点头之后，他才猛然惊醒。
连忙在脸上挤出一个略带憨厚的笑容，挠了挠头，补救道。
“钱哥，这……我说不好，就是感觉。”
“毕竟是咱今天开的第一块嘛，开门红，运气总会好一点的！”
钱根生对任秋含糊的回答不置可否。
“哈哈哈，好！就借兄弟吉言！”
他朝着解石师傅一挥手。
“师傅，动手！给我切！”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五千块买这么个黑乌沙，还是个头这么小的，钱多烧的吧？”
“看他那样子，就是个外地来的棒槌，被人当猪宰呢。”
玉明山依旧站在几步开外，双手插兜。
他不好赌石，更不信什么运气。
而他的判断是，这块料子，九成九是块废石。
切割机发出刺耳的轰鸣，砂轮与石皮剧烈摩擦，石屑纷飞。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任秋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手心沁出一层细汗。
因为刚刚那个师傅，差点把整个料子给切废了！
“咔嚓——”
一声脆响，一片厚约两公分的石皮应声脱落。
没有惊呼。
没有哗然。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同一时刻剧烈收缩。
没有雾，没有杂质。
切面上，一抹浓郁得仿佛要流淌出来的阳绿。
“我……我操！”
人群中不知是谁爆了一句粗口，瞬间点燃了寂静的空气。
“绿！出绿了！”
“天呐！这是……这是阳绿啊！还是冰种！”
钱根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几乎要趴在石头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擦！顺着绿给我擦！慢点！师傅你他妈给我慢点！”
钱根生不差这点钱，可问题是这玩意是他自己挑石头切出来的。
意义不一样，所以心态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