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不再犹豫,他猫着腰,将身体探出窗外。
双脚落地,踩在松软的草坪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调整了一下背上慕容明珠的姿势,让她贴得更紧,然后矮下身子。
整个人几乎与半人高的灌木丛融为一体。
废弃工厂的入口处,两个保镖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老长。
烟头的红光一明一灭,像两只窥探的鬼眼。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在他们视线的死角。
一道黑影正贴着别墅的阴影,壁虎一样无声地移动。
每一步,任秋都走得极其艰难。
他不仅要承受背上的重量,更要将所有的感官提到极致。
而目标只有一个——那辆停在角落的破皮卡。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皮卡车巨大的轮廓就在眼前,等待着它的主人。
任秋绕到车子远离保镖视线的一侧,用身体挡住,拉开车门。
“咔哒。”
门锁弹开的声音很轻,却让他心头一跳。
他飞快地将慕容明珠从背上解下来。
横抱着安置在副驾驶座上,又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她柔软的身体瘫在座椅里,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脸颊烧得通红。
好在钥匙就在车上。
刚准备开车逃走,任秋突然就看到了旁边的车子。
“不行,现在这么跑,肯定会被追上!”
他俯身在皮卡车座下摸索,很快就摸出了一把修车用的多功能军刀。
他没有片刻迟疑,再次矮下身子。
借着车身的掩护,他迅速移动到最近的一辆奔驰旁。
没有丝毫犹豫,他抽出军刀,对准轮胎最薄的侧壁,用尽全力狠狠捅了进去!
“噗嗤——”
不到两分钟,废弃工厂内所有车辆的轮胎,全都被他扎破,无一幸免!
做完这一切,任秋才闪身回到皮卡车上。
他关上车门,转动钥匙。
“嗡!”
发动机低沉的咆哮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什么声音?”
门口的保镖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回头。
可一切都晚了。
皮卡车的大灯骤然亮起,两道刺目的光柱像利剑一样洞穿黑暗。
任秋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咆哮着冲了出去!
“操!人跑了!”
“追!给老子追上去弄死他!”
愤怒的咆哮被皮卡车的轰鸣声远远甩在身后。
任秋透过后视镜,能看到那两个保镖像两只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手忙脚乱地冲向自己的车。
然后,就是一副滑稽的画面。
他们拉开车门,跳上车,打火,挂挡……一气呵成。
可车子只是原地颠簸了一下,纹丝不动。
任秋甚至能想象出他们看到瘪掉的轮胎时,那副精彩至极的表情。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将油门踩得更深。
破旧的皮卡车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牛。
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疯狂颠簸,冲向远方的柏油公路。
直到工厂的灯光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任秋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就被另一股滚烫的热源拉回了现实。
副驾驶座上,慕容明珠的情况似乎更糟了。
她嫣红的嘴唇里不断溢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热……我好热……”
“爸爸……别走……”
她的身体在座椅里不安地扭动,像一条脱水的鱼。
任秋皱起眉,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这温度再烧下去,人非得烧傻了不可!
必须尽快找个医院!
他现在连自己在城市的哪个角落都搞不清楚,只有偶尔掠过的路灯,在车窗上投下飞逝的光影。
“妈的!”
任秋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刚刚怎么就那么蠢,为什么要把那手机直接干爆废,直接揣兜里不就好了!
有了手机,至少能打个急救电话,或者开个导航!
现在可好,抓瞎了。
“热……”
慕容明珠的呢喃打断了他的思绪。
紧接着,一只滚烫柔软的手,毫无预兆地覆上了他的大腿。
任秋浑身一僵,车子猛地向右一拐,差点冲进路边的沟里!
他急忙稳住方向盘,扭头看去。
只见慕容明珠双眼迷离,无意识地朝他凑过来,那只手还在不安分地向上摸索。
“喂!你干什么!老实点!”
任秋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拿开。
可她现在就像一块化了的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他刚把她的左手按回去,她的右手又缠了上来,指尖甚至勾住了他的皮带扣。
“我靠!”
任秋头皮发麻。
这叫什么事儿!
现在不仅要全神贯注地开车,还要分出一只手来跟这个烧糊涂了的女人“搏斗”。
“给我……我求你了。”
慕容明珠的嘴唇干裂,声音带着哭腔,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她的手还在他身上四处游走。
任秋被她摸得心烦意乱,一股邪火直往上窜。
但他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和痛苦的神情,心里的火气又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归根结底,她也是个受害者。
“忍着点!马上就到地方了!”
任秋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刺啦——!”
轮胎摩擦着砂石,发出刺耳的尖叫。
任秋猛地一打方向盘,将几乎要翻进沟里的车头硬生生拽了回来!
皮卡车像一头被勒住脖子的野兽,剧烈地一震,熄火了。
世界瞬间安静。
只有他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和副驾驶座上女人急促的喘息。
他扭过头,怒火再也压不住,刚要开口。
慕容明珠却动了。
她似乎察觉到车停了,笨拙地解开安全带,撑着座椅,毫不犹豫地翻过储物格,直接跨坐到了任秋的大腿上!
“你他妈……”
任秋的咒骂被堵回了喉咙里。
一张滚烫柔软的唇,带着一股蛮不讲理的力道,狠狠地吻了上来。
这根本不是吻。
任秋的大脑嗡地一声,彻底宕机。
理智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推开她!她烧糊涂了!必须去医院!
可他没动。
一双手,甚至下意识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纤腰。
这女人,一米七的个子,哪怕是坐着,也带着一股惊人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双大长腿,此刻就这么盘在他的腰侧。
还有那张脸。
平日里在电视财经频道上,永远是那么清冷、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却近在咫尺,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长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珠。
任秋不是圣人。
他是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多年的男人,见过太多肮脏和龌龊。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今天这荒唐的意外。
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种天之骄女有任何交集。
干柴遇上了烈火。
不,是早已被烘烤得滚烫的干柴,终于等来了那颗燎原的火星。
他不再犹豫,反客为主。
荒凉的土路边,那辆破旧的皮卡车,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晃动。